犹豫过后陈九宴还是拨通了那通电话。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

“不想睡觉，总是会发呆或者想些无厘头的事情。”

“没有办法确定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

温景行刚准备接待下一位预约的客人，却接到了陈九宴的电话，通知助理安排协商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办公室安静地聆听。

温景行不经意摆弄着桌面上的沙漏饰品，听起来似乎并不乐观。

坐在车上的陈九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梁家，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杨叔表情有些异样，算算日子梁胜也该回来了。

“我回头在跟你说。”

梁胜刚回来不久的样子，长时间做飞机引得眼底爬上倦意，本就不威自怒的面容显得更加肃穆。

梁胜上下打量了一眼刚进家门的陈九宴，“腿受伤了就在家里好好修养，跑出去风风火火得像什么样子。”

梁胜似乎已经知道了些许荣川近日的事情，不过想来在乎脸面的他，第一句不是过问缘由，问她觉没觉得委屈，反而是觉得她丢脸。

陈九宴恍惚想起，三年前刚到国外的时候，因为拒绝作弊不敌对方人多势众而进医院的事情。

那个时候姑姑接听电话当时就到医院看她怎么样，还说一定让那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这辈子都不要想从监狱里出来。

原来这就是差距啊。

陈九宴脸色漠然，没有回应梁胜的话，尽量板着自己走动的动作，步伐虽慢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梁胜因为陈九宴的没礼貌而觉得触怒。“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这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闻声陈九宴顿住脚步。

长辈吗？

陈九宴无辜地撇撇嘴，一声不吭把她扭送到国外不管不顾，因为什么经济危机她差点死了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这样的长辈谁要谁拿走。

一旁的杨叔表现得有些焦急，梁家这对父女关系冰封已久，两个人还都是急性子脾气爆，硬碰硬。

听到有车声响动，杨叔猜想这个时间段该是梁京曜回来了。这要是陈九宴还不知道那件事，兴许梁京曜还是个调和剂。现在东窗事发，梁京曜就只是个高浓度助燃剂。

陈九宴嘴角突兀地浮现嘲讽的笑意。“瞧瞧，梁家的小主人回来了。”说着目光流转在梁胜身上，模样看着乖巧却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爸爸回来了啊，不知道这些天在国外日子滋润着吗？不过也是，陪这个疯癫的女人谁能这样的风趣？”

杨叔要是再多几个胆子真想捂住陈九宴的嘴，让着小祖宗别再这么直言不讳下去了。

梁京曜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也知道陈九宴故意说给他听的，面色不改，恭敬地跟梁胜打了声招呼。

“爸爸我回来了。”

梁胜早在听到陈九宴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已经明显将怒意表达在脸上，看到梁京曜回来后神情才有了些许缓和。

陈九宴轻浮地单挑眉头，抬肩勾着摇摇欲坠的书包，痞里痞气。她可用不着梁京曜假好心给她解围。

“这么家庭和睦的画面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晚饭不用叫我了我太累了。”

杨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欲言又止，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动不动又不吃饭。

陈九宴回到房间里，把书包丢到一旁，表情瞬间凝固。

搞什么？

她动作粗鲁地解开校服衬衫的第一个纽扣，憋得她喘不过气。

要是知道梁胜回来了她今晚宁愿在外面飘荡也不他进来梁家的大门。

原本以为他只是不爱陈清越，现在还多了出轨的罪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都什么人？

房间的桌面还摊着那次从陆明祈生日礼物抢来的拼图，她前俩天睡不着觉拼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工程，刚刚随手一扔书包毁了大半，顿时觉得心情更加烦琐。

梁胜看了陈九宴气冲冲地回了房间很是不满，脸色难看，在这个家里谁都心知肚明他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很久，愈发看那个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女儿不顺眼。

随后注意到梁京曜还站在原地，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听说你最近参加了个物理比赛，有把握吗？”

梁京曜参加的比赛是全国性的物理竞赛，成绩优异的同学可以获得高校的保送名额，其中就有梁胜一直看到的财经大学。

他一心想让梁京曜出人头地将来继承他的衣钵，寄存于他身上的期望甚至更超过梁思逸。

梁思逸虽然足够优秀，可他到底背后的母家是陈家，将来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而梁京曜，梁胜多半存着愧疚，早先没有好好照顾宋婉，让他们母子过着颠沛流离受人白眼的生活，梁胜对梁京曜的偏爱就是最好的弥补。

可偏偏这也是陈九宴心里的导火索。

他们一家子唱戏一个比一个好听，护犊子护食都护得厉害，好像她和梁思逸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

梁京曜穿着荣穿的校服，青涩的面容却有几分梁胜当年年轻的模样。

梁胜当年也是这幅禁欲又淡漠高冷的气质，哄得学校里好多小姑娘芳心暗许，其中也包括陈家大小姐陈清越。

梁京曜前些天才考完试，琢磨着最近也该出成绩了。考试后他和几个同考场的同学对过答案，也有些把握。

只是他对物理竞赛保送的名额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单纯因为喜欢物理想要挑战一下才去参加比赛的。

“成绩还好。”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不想去争取，再之后也不会动摇他的立场。

该懂的道理梁京曜从小耳熟能详，长大之后也毫不逊色。

这个家里看似和睦，佣人们待他恭敬，可私底下仍少不了议论，有时候杨管家碰到会严苛地教训他们，主人家的事情不要过问。

可仍是存了私心，因为从小看到大的情分，杨管家对于陈九宴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一直都很心疼。

因此每每党陈九宴和梁胜发生冲突或者气氛不好的时候，杨管家事后多半会更在乎陈九宴的感受。

给她送去她喜欢的甜点又或者喜欢的花到房间里装饰。

有的人生来就不一样。

梁京曜握了握书包带，说道“我还有作业，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