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散去已是晚上快十二点，校园里已是空空荡荡。风吹出一个小月亮挂在天上。王远和郑一树住在一个宿舍楼，便结伴走回去。

一学期多，可以说王远和郑一树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加上刚开学那段时间郑一树对王远关照有加，两人关系很是紧密。即便是上学期末在小夏病房看见郑一树为小夏削水果那般亲密，王远也只是心中酸了一阵，想起人俩是幼年便相识，并未觉得和郑一树关系受了何种影响。但今晚不同了，同样是为小夏挡酒，小夏的反应明显将二人拉开差距来。这事儿要说小夏有错？一点儿也挑不出来。要说郑一树有错？人家光明正大追求喜欢的女生，磊落利索。反倒这利索劲儿衬得王远拖泥带水了。

郑一树也知道王远喜欢小夏，也知道王远现在有一个家乡的女朋友，也知道今年过年时小夏给王远发信息没回，更知道还在中学门口碰到王远跟家乡的女朋友手挽着手碰见了小夏。小夏回去情绪低落了好一阵。郑一树看着心里难受，陪着小夏散心，小夏便把王远曾经在医院花园说等处理好了再答复小夏，后来又不回信息的事儿都讲了一遍。小夏讲给郑一树听，是当郑一树是发小儿。郑一树听着心疼，他是当自己是小夏潜在的男朋友。既然王远已经用行动做出选择了，那他便更没有什么顾忌了。

两人一路走着沉默着，气氛在声声鸟鸣中有些微妙。

郑一树喝了些酒，说话尺度也大些，先开了口，“哈哈，哥们儿，我要正式追求小夏了。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啊。”顿了顿，有加了句“你和家里的女朋友过年玩儿得怎么样？羡慕啊，有情人成双对。”郑一树不想毁掉和王远的关系，故意轻松打趣地说道。但这轻松打趣中，又有了提醒、有了告知、有了宣示，还有几分博弈。

王远笑笑，“祝福你们啊！你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有基础，等你们好消息啊。”这话说得稀松平常。王远心中对小夏，纵有千般不舍，现实也只让他只允许他剩下祝福。

郑一树走得靠近了一步，把住了王远肩膀，像从前一样。话题也从小夏身上转到今晚的聚餐上。他不想和王远多谈小夏，只要自己亲口私下告诉王远在追求小夏并且求祝福就够了，点到为止，说多了，就难免触碰到谁心中温柔的脆弱的弦。郑一树要的是“度尽情海兄弟在”。

“今晚这种局啊，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会特别多。”郑一树在宿舍楼下停下来说。

“为啥？”

“拉票呗。不然你觉得飞度师兄大晚上的跑过去跟你们瞎吃什么夜宵？走的时候还把单子结了。”郑一树看王远一眼，翻了个白眼。这白眼翻得很有意思，这一翻，又把两人的旧日熟悉的嫌弃感、亲密感翻出来了。

“啊，余飞度结的账啊。混你们校会还真是不容易。”王远听说最后是余飞度结的账，吃了一惊，因为走的时候明明听的余飞度说今晚是赵雨楠请客。

“面子给赵雨楠啊。”郑一树推推眼镜。

“余飞度不是要选票么？那为啥请了客还不让大家知道。大家知道他买的单也记他一份情啊。”王远更加不解了。

“所以说你幼稚呢。你手中有票么？今天在座的有几位能保证到时候能有资格去投票现场啊？”郑一树挑了挑眉。见王远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校学生会主席团选举分大小年。小年就是每个院系的学生会主席和校学生会现在的主席团投票选出下一届主席团。大年呢，就复杂了，是每个院系按照学生人数按比例选出学生代表，再由全校的学生代表选出校会主席团。比如说今年国际关系学院本科生有400人，按照规定每50个人诞生一名学代表，这样国际关系学院就有8名学代表，再加上院学生会主席时当然代表，这样一共就9名学代表。这9名学代表和其他院系诞生的300多名学代表一起选出下一届主席团。”

“那今年是大年还是小年？”王远来了兴趣。

“大年啊，所以麻烦啊。”

“那岂不是余飞度需要和每一名学代表见面，天哪，要去见300多人。”王远叹了口气。

“你说你是不是傻。现在各院系的学代表还没产生，他上哪儿去见。学代表要校会选举前2周到1周才最终确定名单，就是怕拉拉扯扯见代表拉票。”郑一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还挺公平的，有点像你不知道谁把你选出来的，只有拼工作拼成绩。但是，那怎么还说校会选举最看人情网络了，那怎么去拉票，去见谁呢？”王远更不解了。

“你想想学生代表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是学生代表是怎么产生的呢？”郑一树顿了顿，等王远回答。见王远不说话，又往下说道，“学代表一般是由院系学生会主席提出建议名单的。当然也有极个别院系，争学代表争得太厉害，干脆学代表也是院系内选举产生了。”

“我明白了！所以要去找赵雨楠这样的院系学生会主席拉票。他们能决定谁当学代表，当然选听自己话的同学了，这样也就能决定票投给谁了。”王远几丝兴奋。

“那不叫拉票，叫‘拜票’。算你开窍。”郑一树见王远说出了问题的关键，也觉得说得带劲了，又补充了一句“像雨楠姐这样的盟主，那更是重中之重。”

“什么‘盟主’？”王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雨楠把中文、历史、哲学、外院都统起来了，口径一致，投票一致。加起来就是近40票呢，已经形成一个小的文科联盟了。”郑一树解释道。

“原来余飞度这么看重赵雨楠，自己买了单还要说是赵雨楠买的单，玄机是在这里啊。”王远若有所思，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这番神操作之后，赵雨楠还不把票都给余飞度了。”

“切~”郑一树又白了王远一眼，“你以为这种方法余飞度会，张飞度、李飞度这些想选主席的人就不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年大选的一出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呢？”说完便说太困了，拉着王远上楼了。

王远今晚被郑一树像说评书一般“上了堂课”，对这校会选举来了兴趣。倒不是想掺和，就是想把这出好戏到底要怎么演，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