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竹点点头,“你……没事吧?”
姒淑尤身形好像晃了一下,再站定的时候,看见秦修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没事,我先回宫去了。”
说完,便扭头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姒淑尤此时的耳朵里面,好似被什么炸开了一样,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待姒淑尤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寝宫之时,才突然发觉,天色都晚了啊。
“父亲,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翌日,姒淑尤天明便醒了,洗漱一番后,盯着她寝宫之外的长匾,一直发呆。
这块匾额,是姬辰良给她写的,长乐宫,这是武朝皇宫之中,唯一一间拥有名字的寝宫。姬辰良当日提笔命名的时候,说要让她长长久久的快乐下去,但是今日,姒淑尤觉得,这块匾额就像是在讽刺她一般。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长久久的快乐,只有长长久久的痛苦和空亡。
许是皇帝皇后大婚,宫内四处都禁止行走,她也被困在了这长乐宫内,哪里都去不了,她在想,此时的姬辰良脸上该是什么神色呢?
高兴?抑或是……高兴?
从岐山归来,数月未见,姒淑尤根本就想象不到,他们二人当日所说的话,姬辰良是否还曾放在心里。
不知为何,无事做的时候,时间总是十分的漫长,姒淑尤觉得都像是过了一年的时间那么久了,天才暗了下来,昏时了,前面的昏礼许是已经开始了吧?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姒淑尤好像看见有人影从门口走进来,又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才一天没吃饭而已,怎么就出现幻觉了呢?这会儿,哪里会有人来她这里?
“阿尤……阿尤……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姒淑尤恍惚着神色,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声音,很像姬辰良啊。
她定了定神,趁着月色,看清了眼前的人,确实是姬辰良无疑。只是此时的姬辰良,早已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反而是满脸的担忧。
“你不是应该在皇后哪里吗?怎么来我长乐宫了?”
姒淑尤本想问他,为何不曾遵守承诺?但是想出口的话,却被自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她突然想到,当日姬辰良说这些的时候,好似自己并未给他什么肯定的回复,她便是想质问,也是师出无名啊。
姒淑尤突然特别想苦笑一通,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没有资格生气,来得让人更加的憋屈呢?
许是姒淑尤话说得异常的镇定,让姬辰良有些慌张。
“阿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真的要……我这次是偷偷溜过来的……”
姒淑尤却是立刻抓住了重点,“偷偷溜过来的?什么不娶她?你都立她为后了,你不娶她,你当我是傻子还是憨子?”
姬辰良正要说话,在气头上的姒淑尤突然想清楚了件事情,“你说你立后,是被逼的?”
姬辰良这才正常了些,“自然是被逼的,你当日不是在岐山的宴席之上,看见我的态度了吗?我哪里会是那种没有长性的人?”
姒淑尤在知晓立后实非姬辰良所愿的时候,便觉得好像什么放下了一般,此时也开始与姬辰良打趣,“你什么时候是个有长性的人了?我如何不知?”
姬辰良脸色一板,“阿尤……”
姒淑尤这才正色,将她的猜想说与姬辰良听,“太师一派,给你在朝堂之上施压了?”
姬辰良点点头,“没错,虽然我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也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与姜广志那个老狐狸比,还是犹如蚍蜉撼树,再加上,我不能让我这些日子培植的势力,就这样丢失掉,所以无奈之下,只能依着姜广志的心意行事。”
说完这些,姬辰良突然看向姒淑尤,“这些日子,我不敢见你,一是担心,若我见到你,会忍不住想要与姜广志拼命;二是,我觉得我有愧于你,我愧对你的承诺,我分明与你说,后宫之中,只会有你一人,可是如今,我食言了。但是阿尤,我必须这么做。”
“其实你也不算食言。”
姬辰良被姒淑尤这突然的话语震惊到,“阿尤,你说什么?”
“当日,我好像并没有给你明确的答复,这样,你的承诺,作不作数,其实都无关紧要。”天知道,姒淑尤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姬辰良沉默了,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阿尤,你是不是……害怕了?”
姒淑尤宛如睡梦之中惊坐起,“我害怕什么?你别乱说。”
姬辰良却完全不在意,“你将真心奉于姒齐光面前,但是姒齐光却那样对你,你的心,其实早就伤痕累累了吧?所以,你对于我的心意,一直拒不回复,即便是你自己已经对我动心,也害怕我会像他那样伤害你……”
姒淑尤却不承认,“我什么时候对你动心了?你别瞎说。”
姬辰良突然轻笑一声,“我与旁人的昏礼之日,你一个人在长乐宫枯坐了一天,粒米未进,你敢说,你没对我动心?”
姒淑尤又要开口狡辩,“我没吃饭,是因为今天不用出门去学馆,所以不觉得饿……”
此时十分应景的是,姒淑尤的肚子叫了一声,显得方才姒淑尤的话,是那么的假,两人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一刹那的停滞。
然后便听姬辰良的轻笑声传来,“嗯,你不饿,我明白了。”
姒淑尤恼羞成怒,“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姬辰良却完全不应,走到一旁,掌上灯,姒淑尤才看清此时姬辰良的装扮,一身的黑色衣冠,穿在姬辰良的身上,却莫名地有一种让姒淑尤脸红的感觉。
掌完灯后,姬辰良又吩咐近侍去膳房去了吃食,便又守在姒淑尤的身边。
“阿尤,你可知晓,其实,姜广志是我的仇人。”
姒淑尤有些震惊,“你说什么?”
“先帝,也就是我的父皇的驾崩,与姜广志有关。”
“那你往日里那般轻切地唤他舅父,心中岂不是要憋屈死了?”
姬辰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只有你在乎我那个时候是否憋屈了。”
姒淑尤委屈,“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