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被紫樱的突然消失弄得心态有些崩的李秋完全没想到自己可以让庄许问大海怎么改变情况。
但现在,已经完全平复的李秋在让庄许问大海那位大橙子从哪里来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其实她完全可以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怎么样?”李秋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况一边问庄许,“大海有查到什么吗?”
“呃”
一听到这个语气词,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李秋心头一紧,“怎么?她说不知道么?”
“这倒不是,”庄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须惊慌,“李秋,你必须先答应我,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的心情变化都不能太大。”
从庄许的这句话里,李秋大概推断出自己的心情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变身状态。
在目前形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明哲保身实属第一要务。
“当然,”李秋爽快应下,“我答应你。”
“那行,”庄许慢慢呼出一口气,“李秋,是这样的,我和大海之间的联系可能是因为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突然变得薄弱起来,在刚刚那段时间里,我和大海进行过数次不同方法的尝试,最后的结果是,在他说完“李秋必须通过感应能力,在时刻注意心情起伏的情况下找出驾驭变身的方法”这句话后,我们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还好庄许提前预告了一下,不然,要是李秋乍然得知这个消息,恐怕愤怒的火焰早就冲出李秋的头颅,直奔向庞大的星舰最顶部而去。
李秋稍稍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内心波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李秋已经慢慢放下对于变身所产生的众多不好的副作用的执念的时候,当李秋已经逐渐接近心如止水的状态的时候,一种神奇的感觉涌现在她的全身。
刹那间,一幅极其生动,极富气化色彩的场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席卷了她所有的感知器官。
那仿佛是深入到悉悉索索,在清凉的微风中微微摇曳的青草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一下下地触击李秋的耳膜,每一下触击都让李秋的灵魂忍不住为之颤栗,每一丝低吟都让李秋的感知范围都扩大了一些。
渐渐的,无数巨大的花朵乘着芬芳,带着沁露,三五成群的朝李秋涌来。
表面看上去,各花各色,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馨香,但除了这些之外,这些花朵和在精心伺候的花园里的那些花朵并没有什么不同。
等他们离得近了,李秋才骤然发现里面的奇妙之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每一朵花都是一个浓缩的世界,有众多花瓣层层叠叠簇拥而成的浓艳大红色世界,有三两花瓣清香润洁平铺而成的淡雅素白世界,还有许多颜色不一,形状不一的其他世界。
这所有的世界,或大或或缤纷或清雅,但无一例外的,是在世界中满满当当的,被无形的世界规则所束缚着,或心甘情愿,或懵懂前行的各类生命体们。
渐渐的,纷乱的花色迷了李秋的眼,摄人的香气惑了李秋的心。
恍惚间,李秋突然对她所处的这整个世界都产生了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
如果,自己也只不过是这无数个被幻想出来的世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懵懂无知的生命体而已呢?
如果,当自己奋力拼搏之后,换来的却只是因为打破制约平衡后的强制抹杀呢?
如果,她的一生早就已经被固定程式写好框死了呢?
如果,她的每一次自以为是的随机应变,其实都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随机函数呢?
越来越多的问题如同狂风海啸一般,呼啸汹涌着将李秋整个席卷在内。
当越来越大的轰鸣声攻击得李秋快要无法思考,当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冲击震得李秋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时候,一股像是从世界上最圣洁的地方传来的极清淡,但又极具侵略性的香味传入李秋的身心。
霎时间,好像有只大手强行将整个世界内除了李秋之外的所有生命体都强行按了暂停键。
李秋整个人就如同之前随风而来的花世界一般,轻快地向远处飘去。
当整个世界再次变得明晰,当心灵再次恢复平静,之前困扰李秋的一切烦恼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与其整天想着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还不如认真思考当前应该怎么办。
幻想世界难道就可以坐吃等死了么?努力的结果有一丝可能会不让自己满意难道就能够不努力了么?
就算只是一个小程序,但谁又说自己不能在这个小程序的基础上用自己的经历与能力建造出属于自己的“程序帝国”呢?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的假设,她最需要的,是控制变身后的身体状态的方法,是与当前势力斗争中心有关的一切情报,除此之外,任何假想猜测都只是多余。
想到这里,飘在半空中的李秋的身子忽然定住。
周围五彩缤纷的世界“轰”一声在李秋面前消散,像是楚门的世界里笼住出门的那个宽广无比的大幕布一般,曾经让李秋被真实与虚幻来回冲击的世界以一种再老旧,再熟悉不过的方式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经得有些过了头,类似于简易工作室的一个以纯白为基调的封闭小空间。
不知什么时候,李秋的身体已经从空中落到了地面,她一边小心打量着四周一边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在她的正前方是一个小高台,高台上有一套锃光瓦亮的纯白桌椅,桌子属于有一定设计感,有点流线型感觉的长条桌子,几张形状各异,但总体一看又和谐统一的椅子在桌子后头依次而列。
除了桌椅之外,李秋的目光顺着空间的白色边角线将整个空间都看了一遍,光从表面上来说,好像再找不到什么其他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李秋歪着身子看了眼桌子后面那几张椅子,虽然各有不同,但中间那张,椅背是两个大手小心翼翼合拢着,像在捧着心头血一般的那把椅子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它该是位。
每走一步,李秋的鞋上的硬质边缘就会和光滑得能照镜子的地面发出“哒”一声脆响。
看着脚上那双伴随着李秋走过许多场景的鞋子,一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在李秋大脑中“噼嚓”一声炸开。
如果说庄许转达的大海的话就是她控制变身方法的关键点的话,那当时平复下心情后的她应当就相当于站在的掌控身体的入口位置,而后来包括草鸣花香在内的一切应当都是用来试炼她心境的设置。
有没有可能,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地方,就是她掌控变身身体的最后一个地方。
怀着这样的期望,李秋迈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越发小心起来。
咯啦
非常安静的房间内,对于本就极度紧张的李秋来说,这在平常听起来可能甚至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小一声落到李秋的耳朵里,半点不啻于秋风怒号林海咆哮。
李秋那小脑袋极富节奏感地顿了两下,最后成功转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仔细看去,原本光滑无比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完了,这难道是这个世界将要崩塌的前兆么?
就在李秋惊慌的时候,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的“咯啦”声从各个方向向李秋袭来。
李秋双手捂着脑袋慢慢蹲下,一时间连抓都不知道该抓哪儿。
或大或小的碎屑如同雷阵雨的开幕式一般从李秋的头顶“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李秋定睛一看,居然连她脚下那原本光滑可鉴的地面都有了裂缝,看到这个,李秋突然想到了因为看春夏秋冬那部苦情狗血剧而变得异常伤感的庄许同志。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跟大海再次接上头?有没有顺利跑出那个地方?有没有
“李秋!”
蹲着的李秋猛地站起身来,跟之前不同,这次的声音虽然洪亮,但却无法分辨来处。
李秋着急忙慌地晃荡着身子向四周看去:“庄许!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崩塌得越来越厉害的世界里,回应李秋的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砖石碎裂声和漆釉摩擦声。
“也对,”李秋在一片灰尘纷飞中面无表情的望着上方虚空,“既然试炼失败,那她不久该被强行驱回现实了么?快回到现实也就意味着离庄许更进了一步,这样一来,能听到庄许的声音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很神奇的,就在李秋这样想着的时候,原本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为废墟的空间突然减缓了震荡。
难道这是空间在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冷静下来的李秋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那些碎尸泥渣,沿着空间边缘查看情况。
通过那些或大或小的裂缝向外看去,好像这整个空间的外头都被镜子包围了一般,无论怎么看,看到的都是反射出来的李秋背后的情景。
当李秋走到椅子那侧的墙面时,庄许的声音再次出现,“差我好注意心哔”
根据李秋之前的经验,最后一声“哔”应当被首先划去,根据剩下的六个字,再联想到她进这个空间之前庄许转述的大海的那番话,李秋“啪”一巴掌拍上了自己脑门。
我这破脑子简直了!
这么明显的答案一直就这么直楞楞地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还疯狂往另一个方向狂奔,一边奔跑还一边问答案到底在哪。
庄许的意思经过扩展后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刚刚我这边差点出了问题,不过你放心,我很好,你一定注意心情!”
唉
李秋摇着头吐槽自己那短路的脑子。
还好最终没有造成大麻烦,还好自己调整心情调整得及时,不然,恐怕自己连空间都没出就一下子双手送上了四条命。
好吧
李秋插着腰看着四周纷乱的一切,轻笑一声,“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她闭上双眼,几番呼吸调整过后,她又找回了当初那不起一丝波澜的心境。
一片枯黄的叶片飘忽着落入平静水面,一圈圈涟漪如同正在搭建的新世界一般徐徐向外展开。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又变成了李秋刚进这个空间的样子。
纯白完整而又洁净的空间,以及那套半点看不出曾经裂成几大瓣的唯一的桌椅。
这一回,李秋的目标清晰无比,她朝中间偏右的那把椅子笔直走去。
刚一落座,四周的墙壁全部亮起。
刹那间,包括图片信息、文字信息、声音信息等无数的数据信息在四周的大屏幕上滚滚而过。
虽然知道这应该是很重要的时候,但李秋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初星传站在无数数据前淡定自若地选择他所需要的数据屏幕使得情形。
李秋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努力将“明明自己和塔克人人种有很高的相似度,为什么星传行她就不行”这种极有可能破坏当前进展的念头从脑海里抛掉。
当眼前的事情过于繁杂以至于无法从中找出一条清晰主线的时候,李秋决定先屏蔽掉这些信息。
她静下心来从头回忆了一遍她变身的整个过程,当回忆到庄许那句“通过感应能力找出方法”时,李秋的眼前一亮。
如果是感应能力的话,那得益于早已被卸除的之前那台和神经相连的个人终端,李秋在这上面还算是有点经验。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将整个身心都放松。
鲁迅曾说过,上帝如果给你打开了一扇窗,必然会将其他的窗子和门全都关上。
此时的李秋还没享受几秒那扇窗子所带来的阳光,就被后续连续的窗户门板啪、啪打脸。
与她之前想象的有所不同,在闭上双眼后,虽然视觉确实被强行封闭,但变得灵敏的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内心感知,而是她的听觉。
当李秋用衣服布条强行将耳朵也塞上后,变得灵敏的是嗅觉。
纠结了一会儿后,李秋断然伸手将鼻子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