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在子率然的右后方响起,“最近的一次没有传来……”
“什么?!”刚刚还随性从容的子率然突然就变了个模样,他一把揪起那个回话的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上来汇报?!”
回话的人急得不行:“就刚刚那次没收到,我这正准备跟您汇报您就下来了,所以……”
子率然将那人摔回座位:“马上发令牌确认!”
“是!”
当初星宇成说要留下来的时候他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但当星宇成说到李秋和庄许的背景,说到他心尖尖上的星飞花,他就再没什么理由阻止了。
你可以从国家的角度,从舆论的角度,从很多很多的角度去列出一大堆的理由,洋洋洒洒写出几个兆的论文,但当他抬出他父亲的身份,当他完完全全站在你一个父亲的角度,说自己只是想要救救自己的女儿的时候,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变成了虚无。
子率然紧皱着眉头,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初他就应该直接把星宇成敲晕了给带回来!
之前总说啁蝉对鱿鱼国有多么重要,说鱿鱼国是多么的没啁蝉不行,但当情况反转,对于他们塔克国来说,其实这情况也同样适用。
之前,他和星宇成就是因为看到教派实力在鱿鱼国大行其道,以至于鱿鱼国内部大小帮派层出不穷,且上下始终无法完成真正的意识统一后,两人才想趁这个机会把塔克国内几大帮派的势力一举攻下。
借着大家都蠢蠢欲动的时候,他们和乌鸦国的人就星救会一事达成了合作。
乌鸦国隐蔽于各大斗争之后已有多年,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就连天象会都没能成功潜入其内部,就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星救会居然也想试图从他们那里挖到东西?
呵!做梦!
几乎是塔克国一向乌鸦国递橄榄枝,乌鸦国就立马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在知道星宇成百分百不会背叛塔克国之后,天象会之前谋划的一切就变成了笑话。
数年前就是因为天象会的撺掇,他们才敢私下给天象会提供武器装备,当初他们在说服的时候有多么的言之凿凿器宇轩昂,失败了之后他们跑得就有多么的迅速。
那么长的时间不联系,刚一联系居然就是想要他们再次援助?
这天象会可真是当第一帮会当傻了,当初它是第一大帮的时候他们也没多看得起他,更何况现在他们还不是第一大帮了?
一句轻飘飘的“预计出了错”就想打发他们当年在那件事情上的投入?
当然,话说回来,虽然现在乌鸦国国王非常自得于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决定,但实际上,当天象会领导千里迢迢跑过来和他们谈合作的时候,他还是心动并且在第一时间有给出相对积极的回应的。
没办法,这年头,资源可比那些再不用就要过期的武器重要多了。
如果天象会的计划真的能成,那就这一笔他们就能连带着把之前亏出去的都一把赚回来。
只可惜啊……
天不遂人愿。
这天象会第一次事前调研没做周全就算了,谁能想到都第二次了,他们还是吸取不了教训。
俗话说得好,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既然天象会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当年那件事,其实经历过的,稍微人精一点的,都能猜到他们乌鸦国在事件里面的作用。
不过,风水轮流转,国与国之间有哪里会有永远的敌人呢?
只要利益能够达成一致,之前的恩怨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至于为什么是放在一边而不是彻底扔掉,这当然是为了利益分配和以后的撕逼积攒借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天象会这么庞大的组织,这要是能一锅端了,就算不管他的那些最底层的那些小喽啰,单只看他们总部埋藏的财富,即使要和塔克国分享,但也足够给自己之前的那次帮忙买单了。
这一刻,在蝘蜒宫和子率然地下室里头,有着两拨人在认真的做同一件事情寻找天象会三十二主教中,当初因为意外死在塔克国的三十二主教柳原汁身上的识别器的下落。
子率然看着正认真盯着屏幕的星传,突然滴溜溜凑了过去,“你小时候的事儿……还都记得么?”
星传回头,面色平淡而冷静,“不知您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子率然没答话,他眯起眼睛看着星传,像是想从那双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里读到些什么。
“喻知……”子率然一眨也不眨的直视星传,说出来的话就像是蜿蜒上飘的迷香,充满蛊惑,“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么?”
星传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当然,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哦……”子率然抬起上身,脖子高高扬起,有些赘肉的脖颈被迫拉伸,部分久未见阳光的肌肤难得的享受了一下短暂的光明,于是纷纷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喟叹,子率然的声带震动,喉结轻轻咕噜了两下,他借着放松身体的动作在观察星传,见星传怎么都不给反应后,他终于有些急了,子率然转身来到星传的另一边,右手灵巧地一掏一伸,一幅李秋和庄许之前都见过的图像就出现在星传面前。
惨白的皮肤,单薄的身子骨,安详而平和的面庞。
死者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像是一种解脱,一种释放,一种再无任何留恋的感慨,“啊,真好,我终于死了。”
然而,拍摄死者的这张照片却无一不在表明图里死者死得有多么离奇,多么不应该。
子率然不动声色的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星传的耳窝,“星传,乖,别怕,之前大小事那么多,而且天象会的资料又确实太难找,我们这才没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但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天象会的老巢都被我们端了,天象会的资料,只要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
“不好了陛下!”
一个大臣着急忙慌地从楼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脸上身上全是汗,结合着他那惶恐的表情,让人一时间还真弄不清他身上那些到底是因为害怕而冒出的冷汗居多,还是因为剧烈运动蒸腾而出的热汗居多。
星宇成的事还没个着落,现在居然又出了事!
子率然伸手慢慢地将自己眉毛上的小辫子从头到尾捏了一遍,等最后一个眉毛弹出子率然的指尖时,子率然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平复,他拍了拍那个臣子的肩膀,“没事,有话好好说,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陛下……”大概是深知自己带来的消息的恶劣度有多高,那个大臣愣是在子率然的搀扶下“哐当”一声,极其强硬地跪到了地上,“陛下!怪我看守不周!天象会的三十二主教之一柳厚天,跑了!”
“什么?!”子率然勃然大怒,怒火攻上心头的一瞬间,他“啪”一掌就拍碎了手边的桌角,碎屑虽然是叮零哐啷的落了满地,但子率然的愤怒火焰却没能跟着那些碎屑一起远离。
子率然深吸一口气:“他到底是怎么逃跑的?”
“回禀陛下,他的具体逃跑办法我们还在查,就目前来看,至少能拍出群体作案,因为我们对于天象会三十二主教的关押非常严密,每个主教都有个单独的关押房间,房间与房间之间彼此没有通道,且除了必要的监控之外,我们每时每刻都会派人在那儿盯着,所以”
子率然不耐烦地侧过脑袋斜睨那位好像额头上的汗永远也流不完的大臣:“所以,你们那个守卫人员难道也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么?”
“没有……”大臣羞愧的将头埋到身前,“那一班,整十个人,全都败下了阵来,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失去生命。”
听到这里,子率然终于忍不住了,“既然还有没死且脑子也还能用的,那你还不赶快派人去问?!”子率然气得在那位大臣面前来回踱步,“他跑了有多久了?”
大臣结结巴巴:“就……小半个小时吧……”
子率然抿抿唇:“那在过来找我之前,你们在干嘛?”
“我们……”大臣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脸上的汗已经多到能沿着鼻锋一滴滴往下流了,但他愣是没能从他那庞大的身躯中挤出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去擦一擦,大臣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的乱瞟,但始终就是没能瞟到和子率然对视的那个角度。
子率然越来越不耐烦,他抬起右脚一下接一下的在地上发出类似死亡倒计时一般均匀而稳定的“啪嗒”声。
等足跟晃荡到大臣身侧的时候,精致锃亮的鞋跟突然重重在地上嗑了一声。
那瞬间,那个小小的鞋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超级开关。
鞋尖落,大臣跌。
庞大的身子“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本来还是高大于直径的圆柱形的身体落了地之后,突然变成了高远小于直径的圆饼。
“我……我……”那大臣不住嗫嚅着,但好半天了就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见那大成怂成这个样子,子率然紧紧闭上双眼,缓而沉的叹出一口气,“唉……我又没说要对你怎么样,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大臣连连摇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只是……”
子率然皱眉,大臣头顶发旋上的那抹银白色亮得刺眼,见到那抹银白色,子率然突然就心软了,“算了……”他摇摇头,弯腰去扶,“来,先起你干什么?!”
瞬息之间,场上情况大变。
刚刚还处于弱势的大臣摇身一变变成了嚣张的不行的绑匪,绑匪大臣挟持这子率然大摇大摆的在这十分阔气的地下室里来回逛。
“哟你们这设施还挺齐全的嘛”大臣轻佻的仔细观察每一处设施,“啧,之前每次开会你们就哭穷,老是说自己这里也缺那里也不够,说让大家都可怜可怜你,有什么好的地方千万别把你给漏了,呵!”大臣扯着子率然后脖子的手猛地使劲儿,子率然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应声而落。
那大臣好像很喜欢看到子率然痛苦的样子,他的双眼在看到子率人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地轻微痉挛的时候,里面的光芒像是能强到把整个黑夜都点亮。
“子率然啊子率然,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哼!人前装怂人后享福来描述你这种小人那真是再恰当不过!”
“行了!”子率然咬紧牙关,冷硬的字眼一个接一个的往外砸,“有什么要求提就行,我想你也应该不会无聊到千里迢迢来绑架一个国王吧?”
“切”大臣轻蔑的看了子率然一眼,“就凭你也想要猜到我想做什么?哼!我告诉你,”大臣突然用膝盖在子率人的尾椎骨附近重重的顶了一下,看着子率然疼得满脸发白的样子,大臣开心得不行,“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
子率然轻轻闭上双眼:“行了,别废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见子率然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坦然,大臣微微有些慌,“呵,你这么自私的人会愿意就这么死在我手上?别开玩笑了,快,马上把之前从我们那里偷走的识别器还给我们!”
“识别器?”子率然慢慢睁开眼睛,嘴角轻轻勾起,“原来你就是那个逃跑的柳厚天啊……”
柳厚天见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干脆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对,我就是天象会三十二主教之首,柳厚天,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把柳原汁的识别器交出来!”
“不好意思……”几乎是一点间隔都没有,柳厚天的话音刚落,子率然的回答就紧跟而出,“这个我们真没办法,识别器我们也在找,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与其在我们这里乱撞,我看你还不如去埋柳原汁的尸体的地方好好找一找,说不定那儿能有什么线索。”
“你放屁!”柳厚天用力拧了一下子率然,“你以为我们真的从来没派人去找过么?!呵,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们是坟也刨了,新闻也找了,事发地点挖了不下百次,但愣就是一次都没找到线索……”柳厚天突然抬头看向星传,“小子,莫非,那东西真的在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