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后，帐中一片哗然，于成将军常年镇守北疆，为人谨慎沉稳，谋略过人，并善用兵之道，麾下的大将亦都是彪悍勇猛，兵士也都是悍不畏死，如此虎狼之师，何来轻敌一说？

林泉站出，拱手一礼，道：“王爷此话末将不甚赞同……”

楚莫看向他，沉声道：“林将军请说。”

林泉挺直身躯道：“战争不比纸上谈兵，两军对战虽偶有以少胜多之说，但更多的时候是实力与实力的碰撞，王爷未曾上过战场，对用兵之道似乎匮缺实战经验，怎好用一份军报……”

“林将军，”图蒙高声叱断他的话，“慎言！”

林泉看向图蒙，表情倨傲地说：“末将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爷胸襟旷达，怎会因为属下的实话而不悦？再说军情紧迫，不是正需畅所欲言，有一说一吗？图将军这样急急打断末将的话是何道理？”

“你……”图蒙怒目，刚想要说些什么，肩膀被楚莫按了一下，而后就听他说道：“林将军所言极是，军情当前，直言是为将者本分……本王确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却也不是毫无所知的吊书本。当年，本王也曾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日，与郑茂老将军研习兵法，布阵及用兵之道，虽比不上各位沙场百战，却也不是全然不懂……”

话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凡兵之道四：曰阵，曰势，曰变，曰权。察此四者，所以破强敌，取猛将也。本王之所以判定我军是因轻敌大败于猃狁，正是因我军战前匆忙，未细致分析形势，直接用以往对付猃狁的兵阵迎敌，却不想，以往有效的兵阵，对于二十万人的兵力毫无作用，再加上对方兵器变精良了，我军的优势便没有了，而对方兵强马壮，我军大败是必然的……那么缘何会出现轻敌一说，本王认为以往我军与猃狁对战，最后的赢家必是我军，其过程也是碾压式的打，这便给了我军一个错误认知，猃狁蛮夷者，不过尔尔。所以看到对面二十万大军时自然也不会当回事，‘骄兵必败’这四个字首次应在了我军身上，但事后没有人认为这场败仗是因为轻敌所致，所有人都一致归结于气候、兵器、兵力上。”

听完这一席话，帐内陷入了沉寂，所有将领包括林泉在内都暗自心惊，同时也折服于楚莫的独道，他看到了旁人未看到的地方，在众人都在找外在原因时，只有他看到了本质。

如一只大手拨开了迷雾，阳光洒下，真相显现。

半晌，图蒙失声一叹，出言道：“王爷独具慧眼，一眼便看出了本相，我等还在这里找外因，真是惭愧。”

楚莫一笑，道：“独具慧眼倒是言过，只不过本王身在局外，看待事物的角度与众将不同罢了……既然症结找到了，那接下来就是如何破敌了。如今我军加上北地驻军一共近四十万大军，在兵力上已压过猃狁一倍，但猃狁这次是有备而来，我军仍需谨慎以对，不可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