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降临,在子时之前,信就已经同店家好并走了出去。
踩着月光,沿着路,离开了京都后他就来到了通往琵琶湖的道上,夜间鬼影森森,风吹树摇。
赶在这个时候独自走路的,怕是只有那些不通人事,或是胆子极大的人。
今夜恐怕没有这种人,至少在路上信并没有看到一个这样的人,他独自一人走过林影重重的路,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在那里往东望去,是波光粼粼,宛若银镜的琵琶湖,湖水泛着轻波,在湖畔旁,可以看到一处燃烧的篝火,篝火旁围着三名身着狩衣的阴阳师和一个腰挎长刀的中年人。
他们应该就是等他的人吧。
信心想着,起身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走至附近的时候,三名阴阳师中的那位老年阴阳师突然带着其他人朝着他迎来。
待互相靠近一点后,老年阴阳师便点头:“异世的阴阳师,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你应该已经从星象中看到了这一幕吧。”信点头问。
“不,星象只能告诉我们模糊的未来,详细的未来还需要我们去猜测,去证实,我从星象中看到的,只有你的面孔和你那个模糊的世界。”
“是吗,那星象能告诉的还挺多的。”
信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了璀璨的星空,看着闪烁的群星,他忍不住:“你应该就是这里的阴阳头吧。”
“正是。”他点点头,“老夫藤原良卫,不知阁下名讳。”
“平信。”信淡淡答道。
“平氏啊,看样子,你们那个时代的平氏还存在着。”
藤原良卫点点头,询问到:“敢问,在你的那里,咱们的阴阳之道,还一直在流传吗?”
在他这话的时候,包括他在内的三位阴阳师都不由得将目光汇集到了信的脸上,他们三人都是当世有名的阴阳师,对于阴阳道,他们要比常人更加关心。
信望着三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阴阳之道,确实还是在流传,只是越来越式微。
他心中理了理头绪,道:“阴阳之道还有一些人在坚守,只是坚守的人在不断减少。”
“是已经没落了吗……”藤原良卫语气满是悲哀。
和他不同,他身后那个年轻阴阳师在听完这话后直接攥紧拳头问:“难道任何世界都是这样吗!该死的,我们的道难道就这样被抛弃了吗。”
“相原……控制住情绪。”另一位阴阳师呵斥道。
姓作相原的阴阳师依旧进皱着眉头,他盯着信问:“他们为什么会抛弃阴阳之道。”
信低头不语,可能阴阳之道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用了吧,没有用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人抛弃。
见他不,相原气不过继续:“就算他们不用我们来对付鬼物,难道我们的文道,历道等其他东西对他们也没有用处吗?该死的,为什么他们要抛弃。”
“可能,他们已经找到更好更合适的东西了吧。”信回答。
“更合适的东西……”相原突然停了下来,是啊,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东西,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还要去坚守一个不怎么合适的。
不过就算能够理解,相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没谁愿意看到自己坚守的东西没落。
在场的阴阳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中年将军看着神色各不相同的阴阳师,忍不住望着信问:“敢问,我们武道还在流传吗?”
信望向了他,他是将军,同样也是一位修行的武士。
他想了想他所看到的情况,摇了摇头:“和阴阳道一样,越来越式微。”
“和阴阳道一样啊……”将军心中突然感到没由来的悲伤,明明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但当他听到后,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悲伤。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变得沉寂下来,沉寂了一会儿,藤原良卫突然叹息一声,他望向星空,眼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辉。
看他这样,两位阴阳师包括将军都轻轻的后退了一段距离,信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也还是学着他们退了一定的距离。
待他停下,藤原良卫突然闭上眼:“道将殆矣。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未来,阴阳之道终将走向没落。”
听他突然这么,相原一下子就急了起来,还不待他话,藤原良卫就摇着头:“好了相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就像这次鬼乱一样,单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
相原听了脸色一阵惨白,过了良久他叹息一声转头离去。
见他离开,另一位阴阳师告罪一声后就跑着追了过去。
他俩走远后,藤原良卫这才望向信继续:“还是和你关于白藏主的事情吧。”
信点头,表示愿意倾听。
“星象告诉我,白藏主并非只是我们所看到的狐狸,它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藤原良卫。
信回想到了那个老僧,问道:“你的意思是,它的体内存在着两个灵魂?”
“我并不清楚,但你的猜测极有可能。”
藤原良卫转过身朝着琵琶湖走去,信见状也跟着他一块走。
他们走到岸边的时候,藤原良卫挥手结了个印。
在他施法的时候,湖面就像沸腾一样冒起了泡泡,冒了没多久,满星光突然同时汇集到了一处湖面上。
那星光就像含有引力一样将湖水带起,待那一处湖水就像喷涌的泉水一样升起一米的时候,星光又在一瞬间恢复原样。
这时候,涌起来的水柱朝着三人这边移来,等到水柱上了岸,藤原良卫就招着手呼唤:“鬼武、鬼次,醒来,快醒来。”
他连着呼唤了数声,等他停下后,水柱突然炸裂,出现在原地的,是两只细长的猎犬。
猎犬迷茫的望着四周,望了一会儿,它们一起将目光投向藤原良卫。
看到它们那不信任的目光,藤原良卫笑着抬起右手抹了把脸,在他收回手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饶脸,同时他的身上还多出了另一种气味。
他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信盯着他,这时候的两只猎犬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警惕,它们在嗅了嗅后就欢快的平了藤原良卫身边叫了起来。
叫了没几声,两只猎犬突然同时冲着藤原良卫叫道:“主人。”
猎犬趴在地上,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藤原良卫的抚摸。
藤原良卫自然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他带着笑容揉了揉猎犬的头,猎犬被他一揉,立马眯上眼睛蹭起了他的手。
一人两犬温馨了片刻,藤原良卫突然站起身向两只猎犬:“你们可曾记得被你们差点咬死的白狐。”
名作鬼武的黑色猎犬听了立马叫道:“不是被差点咬死,而是已经被我们咬死。”
“不,它并没有死。”藤原良卫摇着头。
“什么!没有死!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们已经咬断了它的脖子,它的血液味我至今还记得。”猎犬鬼武叫道。
白色的猎犬鬼次静静的站在原地,它似乎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藤原良卫对着鬼武摇了摇头,望着鬼次:“鬼次,你应该知道什么吧。”
鬼次点点头,又摇着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主人根本没有实力去应对那个家伙,与其知道,还不如什么也不知道的好,这样主人夜晚才能和夫人睡的更香。”
“我确实没办法对付那家伙,但是我请来的阴阳师却可以。”
藤原良卫走到信旁边。
鬼次和鬼武将目光投向信,两只猎犬打量了信一番,打量过后,鬼次摇头:“他也不行,他最多可以对付一半。”
一旁的将军听了皱起眉头,这已经不是藤原良卫第一次召唤这两只猎犬了,在前,前前的时候他也召唤过,第一的时候鬼次只是:“不能告诉,因为无法对付。”
在第二次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带了一些强大的阴阳师,但猎犬还是无法对付,这次虽然只能对付一半,但同样也是无法全部对付。
信看着猎犬鬼次,走上前问:“为何只能对付一半。”
“因为……”
鬼次担心的看了眼变幻成他主人模样的藤原良卫,看了一会儿,它转过头对鬼武:“鬼武,你来吧,有些事情咱们终究要去面对。”
鬼武神色一悲,看了看鬼次,又看了看藤原良卫,它在原地走了走,最后走到藤原良卫腿边蹭了蹭:“阴阳师,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主人,你还是变回原样吧。”
藤原良卫愣了愣,他叹息一声恢复了原样。
见他恢复,鬼武走到鬼次旁边闭上眼:“那只狐狸确实没有死,虽然我已经尝到了它的血液,但是在它的灵魂即将脱离身体的时候,一个僧饶灵魂又将它给拉了回去。”
“僧人……”
信和藤原良卫皱起眉头,他们同时想到了被白藏主咬死的那个僧人。
两人望向猎犬,同时问道:“可是那位名作白藏主的僧人。”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