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更大的炮响声，在机械厂前方炸响。

池珊儿抱着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在震耳欲聋的炮声里冲魔术师大喊，“池珊儿！我、叫、池、珊、儿！”

她不知道魔术师听清楚没有，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回应。虽然她此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魔术师就在她身边，她终于找到了他，这就可以了。

某炮击间隙，一瞬间的功夫，贺航在她身旁说了两个字，“贺航。”

短到不能再短。

时间是，他的话也是。

紧接着，又是连番炮火。

仿佛魔术师一直等待着一刻，他可以让声音暂停，让四周突然安静到她可以听清他的声音。

池珊儿心里乐开了花。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在炮声中听清了她的名字，又在世界安静下来的间隙，告诉了她他的名字。这一刻，她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炮击终于停了，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又一起安静地等待了片刻，才敢直起腰大口喘一口气。

有人大着胆子从土坑里探出头去看，却震惊地大喊：“屋顶要塌了！”

所有人闻声又一起往下蹲。

剧烈的摇晃，四周尘土飞扬，一团混乱。炮弹再度纷纷在头顶炸响，仿佛要把人的心脏炸碎一样，仿佛永远不会停歇。所有人被困在土坑围成的锅里，饱受煎熬。

屋顶落下，重重地砸在机体上，发出嗡嗡的巨响，底座架子承受不住瞬间增加的重量，一个角被压弯，斜着歪向一边，恰好撞在一旁蹲着的机械师的后脑勺上。

那个机械师一声未发，倒在地上。

“啊！”有人发现他的SI亡，尖叫着在土坑中不甚大的空间里四处逃窜。

架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继续歪斜。相邻的一角也要撑不住了。

土坑里一片混乱。

池峻友抱着池珊儿，把她按到土也上，又把身边不知是谁也强硬地拽到地上，昂着脑袋拼命大喊，“不要跑！趴下！趴下！”

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大家都心怀恐惧，各自混乱。

连接架子的铁钉胡乱飞出，如子弹一样四处飞射，有的射进土坑里，发出沉闷的声音，有的射到机体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有个机械师突然捂着胸口倒下来。

还有人被铁钉打中了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有人被击中了脚，奔跑中直接扑倒在地。

池峻友感觉有铁钉紧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去，一阵心悸，他缩起脑袋，依旧不停地喊，“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终于所有人都趴到地上。

头顶炮火轰鸣，土坑里哭喊声不断，后来变成低沉的饮泣声。

贺航和池珊儿紧挨着趴在一起，两人都紧紧地攥住拳头，咬着牙，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机械师。他已经SI去，被铁钉击中了不知道身体哪处。两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铁钉射进身体的那一刻，噗的一声，恐怖的，短促的。

……

很久很久，炮击终于在所有人的祈祷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