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路只能走到梦阳,到了梦阳,他们一定会换走山路。届时她再离开也不迟去找绿瑶不迟。
一路上你那个免去风餐露宿不说,还能趁此机会好好养身体,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冲突体内的真气束缚。
打定主意,顾华杉幽幽开口,“好,我跟你去南景王府。但是你必须动用你南景王府的一切势力,帮我查明我娘被害的真相。”
赵高沐许是没料到她当真会同意,当下有些愣,随后唇边漾出笑意:“一言为定。”
“好,给我松绑。”
赵高沐还当真给华杉松了绑。
但令赵高沐没想到的是,华杉此次说话算话,当真没有动过再跑的念头。
只不过赵高沐全然不知华杉自有打算。
不过着实是因为绿瑶的那根银针,她被伤得不轻。
她曾暗自运气过,体内的真气半点全无,现在的她犹如废人一般。就连反应和手上功夫都减弱了许多,更别提要找到杀害娘亲的凶手报仇。
转眼,已是半月已过。
华杉双手撑在栏杆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那翻涌的水波,不禁陷入了沉思。
娘,你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逼得你这三年,即使苟延残喘受尽侮辱,都不肯离开尚书府。除非,对方强大到让娘亲都不得不躲起来。
而她,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一定要找到那人,让他血债血偿。
此时江面上白鸽从林间飞来,稳稳落在甲板之上,只听得几声咕咕的叫声。不多时,赵高沐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那人今日一袭白色锦袍,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优势,时时穿着玉白的颜色,愈发衬得他清冷俊秀。
江风徐徐,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肩头,他整个人像是从光晕之中款款而来的神坻。
顾华杉哼了一句,心中暗骂:骚包。
那白鸽似乎认主,当下双翅一震,飞身落在那人的手心之中。
顾华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人慢条斯理的取下了信鸽腿上的锦囊,白鸽振翅而去,飞向了秋日湛蓝的天空之中,随后便掠过江面不见了踪影。
赵高沐打开信纸,只看了一眼,便折叠起来。顾华杉却已经问:“可有绿瑶的消息?”
赵高沐收起信纸,“京城里来的消息,想知道吗?”
顾华杉摇头,“我现在只对绿瑶和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消息感兴趣。”
赵高沐微微一笑,款步靠近了过来,他双眸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寒芒,一字一句慢悠悠道:“关于离王殿下的事情,你也不想知道吗?”
顾华杉一顿,燕离?
从那一晚的情形来看,燕离虽一直被幽禁在王府之中,但运筹帷幄之千里之外。
皇城之乱,祸起燕丘,但燕离也并非善茬。
明显燕离做好了万全准备,逃出生天之后,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过到底是那一晚,她辜负了他。
见华杉神情闪烁,赵高沐冷冷一笑,“你与离王殿下相处数日,只怕还不知道此人心计有多深。”
顾华杉双手环胸,“他若是没有几分心计和手段,只怕早已不知道死了几百回。谁规定他必须一定要安安静静等着燕丘一道圣旨赐死?若是你,你会乖乖等死吗?”
赵高沐却道:“那他可曾告诉你半年前玉和宫之乱真相是什么?”
“真相如何,与我无关。”
赵高沐眉头狠皱,“若他是乱臣贼子呢。”
华杉反问:“那他是吗?”
也不知为何,赵高沐突然便生气了,他拉下脸来,沉声道:“你倒是很信任他。那你可知,他的残废也是假装的?”
顾华杉一愣,随后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晚燕离倒在地上,无论如何却都站不起来的落魄模样。
她记得他那双如淡淡雾霭的眼睛,云淡风轻之下却有压抑得极好的痛楚。
难道,那些也是他装出来的?
华杉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谈不上失望或是愤怒,只觉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赵高沐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当下唇角一勾,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抹痛快来。“你与他不是有婚约吗?莫非他什么都不曾告诉过你?”
“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他更不知道我是何身份。”
“怎么,你特意躲进离王府内,难道不是因了你们有过婚约的缘由?”
顾华杉见他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当下也没了耐性,她不怒反笑道:“诚如世子殿下所说,我和离王殿下婚约在身,算起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也没必要跟世子殿下这个外人交代清楚吧。”
“就算你和燕离有婚约在身又如何,三番四次救你性命的可是我这个外人!”
顾华杉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原来世子殿下还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赵高沐起初一愣,随后气得脸色一变,当场拂袖而去。
偏偏顾华杉盯着那人的背影,还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要跟我说离王的消息吗?”
赵高沐头也不回,自顾自往船内走去。
听见那男人的声音黯哑低沉,“你的离王殿下在青州造反了。”
顾华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燕离果然造反了。
正出神之际,却瞧见静姝捧着托盘便来找她。
遍寻她不见人影之后,在甲板上瞧见那人正依栏远望,似在发呆。静姝脚下轻挪,走到那人身后,低声道:“华杉姑娘,马上要弃船骑马了,为避免是非,世子让您换上男装。”
顾华杉一愣,“我们快要进入南境了吗?”
“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水路。”
华杉一喜,只要一入了南境,踏上了陆地,那么她便可以甩掉赵高沐这块牛皮糖去青州找绿瑶了。
静姝也不知为何眼前那人突然变了笑脸,华杉殷勤的接过托盘,还和气道了一句:“多谢静姝姑娘。”
说罢,那人拿着衣衫便闪身进了船舱之中。
静姝望着那人背影,实在有些摸不清此人忽冷忽热的性子。
静姝准备的是一件青色长袍,大约是看了她的尺寸,穿着倒是合身。
华杉将长发盘起,以竹冠束之,一张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显得有些瘦弱而苍白。
她望向青铜镜中的自己,不由笑道: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