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祁微微一笑,“母后这话说得,我与母后母子连心,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想找母后说说话罢了。”
元清皇后笑开,轻呷一口茶,“我儿孝顺。茗夫人身体如何了?”
纳兰祁面色显出几分悲痛来,“茗禾自从小产之后,身子大不如前,儿臣已派人悉心照料了。只可惜了腹中的孩子。”
“女人小产非同小可,虽说没有伤筋动骨,却也半点马虎不得。你可要多多照顾着才是。”
“儿臣知道。”纳兰祁眸子转动,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似无意道,“外祖父近来身体如何了?”
元清皇后唇角一抿,心知终于引入正题了。
她拿锦帕略略擦拭了一下唇边,四两拨千斤道:“我已经派清浅去探望过了,说是前段日子中了暑气,一直吵着身子不爽快。父亲大人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之前,他总念着你这个孙儿,若是得空你与我去探望一番吧。”
纳兰祁心中冷笑,念着他,还真是父慈子孝和睦融融呢。
“那是自然。”纳兰祁不动声色,手中把玩着茶杯,“听闻大楚两兄弟正在内斗,前些日子在天水河开战了。想必外祖父忧心这些事情,才导致病情加重。”
元清皇后“哦”了一声,“大楚开战了?燕丘和燕离?”
“正是。”纳兰祁抬头,冲她一笑,“母后难道不知天水河一战,大楚临阵换帅,换了南境的世子赵高沐。燕离出其不意偷袭清水城,却没尝到一点甜头,只能落荒而逃。眼下两军对峙已经一个月了,丝毫还没有动手的迹象。”
元清皇后笑道:“母后乃一介深宫妇人,朝堂上的事情,母后不懂。”
纳兰祁心中连连冷笑。
谁不知元清皇后耳目遍布全国,后宫、朝堂、民间之中,皆有元家的势力分布。
而眼前的这位深宫妇人,则如提线木偶背后的主人一样,牵一发而可动大夏国局。
若非纳兰朗身体还算康健,若是身为男儿身,只怕元清皇后早已取而代之。
“母后无须妄自菲薄,这天下大势,哪里能逃得过母后的法眼。”纳兰祁不再虚与委蛇,放下茶杯,“母后可知眼下大楚这两兄弟斗得你死我活,可却是大夏的机运?”
“哦,此话怎讲?”
元清皇后眼底有了一分兴趣。
“母后又何必在儿臣面前遮遮掩掩。前年三月,母后曾派出一支精锐队伍前去大楚大夏接壤国土边境上,以巡逻之名义,挖开了一条地道。”
元清皇后面色一顿,眼中精光一闪,“我儿真是慧眼如炬。”
纳兰祁脸上笑意更甚,压低声音道:“儿臣一直想要问问母后,那山下面埋着的是铜还是金矿?”
元清皇后十指缩紧,半晌才缓缓道:“可惜了,不管是铜矿还是金矿,那都是属于大楚王朝。你我都没有资格染指半分。”
“既没资格染指,母后又何必派人三番四次前去探查?”纳兰祁终于敛了那吊儿郎当的脸色,一字一句道:“母后,将那块地圈入我大夏国土如何?”
元清皇后心头一跳,抬眼去看纳兰祁,却见那人全无往日半分纨绔公子的模样,意气风发,狂妄倨傲。
仿佛此刻的纳兰祁,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元清皇后默不作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似思索片刻,方才道:“皇儿希望母后怎么做?”
纳兰祁微微一笑,心知元清皇后已有几分心动,面上愈发不动声色。
“母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向外祖父承情,请他在朝堂上支持儿臣。”
元清皇后一颗七窍玲珑心,当下笑道,“你想要趁乱攻打大楚?”
“正是。”纳兰祁笑道,“此次大楚内乱,燕丘是个绣花枕头,魏敏盛却又太过小心谨慎,大楚已是内忧外患。此刻于大夏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元清皇后嗤嗤一笑,“我儿真是志存高远。母后本该支持皇儿有此番壮志,只是你外祖父近来身子不好,已有半月时间不曾上朝。更何况母后不过是深宫妇人,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想必皇儿是知道的。不过外祖父向来疼你,你若亲自前去拜访一二,还怕他不应允吗?”
纳兰祁面色微微顿了一分。
元清皇后真是四两拨千斤,明知元崇那老东西根本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若是他知道自己想要在这时候出兵,还不铁了心的跟他作对?
看来元清皇后是不打算淌这摊浑水了。
纳兰祁心如明镜,了然一笑,“也好,该是时候去给外祖父请安了。”
说完这话,纳兰祁起身,朝着元清皇后拜了拜。
元清皇后嫣然一笑,“清浅,送送太子。”
纳兰祁挥了挥手,似无意道:“儿臣心底有一个疑问,左思右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答案。不知该不该问母后。”
元清皇后唇角扯了一下,“皇儿请说。”
“听闻前两个月,母后广发英雄帖,悬赏万金要顾华杉的脑袋。儿臣想问一声母后,顾华杉究竟做了什么惹怒了母后?可要儿臣派人去杀了她,为母后解气?”
元清皇后面颊微微抖动了一下,十指艳红的蔻丹轻敲桌面,“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私人恩怨罢了。我儿不用插手。”
纳兰祁看见元清皇后神情的变化,满意一笑,越发笑得邪魅,“说起来也是凑巧。这顾华杉和华南公主名字都有一个华字,真是一场孽缘。”
这一句话,便让元清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那人只是朗声笑着,走出了宫殿。
等那人走远了后,扶欢姑姑方才惊慌道:“娘娘殿下他不会查出了什么吧?”
元清皇后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眉宇之间阴寒阵阵,“玉佩已经在我手里。他就算察觉了什么,也没有证据。”
“可终究是不安哪。这些年太子殿下可一直虎视眈眈哪。”
元清皇后下颚线紧绷,眼底有压抑的杀意。
要不是元家膝下无子,几个旁系晚辈却又是几个不成器的,她元清何苦在深宫之中苦苦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