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种工作小隔间的贾西楚,听着身边码农们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的声音,自己手头也有那么些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可是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着堆在桌子上眼看着比自己更高的资料袋,贾西楚更是觉得自己这眼前一阵黑暗,心下缠乱如麻,怎么着就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他回忆起之前与孙玉倩那只小鹦鹉相处的点点滴滴,每次他回家时,它会站在夕阳西下,洒满光辉的窗台上,冲着自己来一句“你回来了”!吃饭时又会有那么道蓝绿色的身影,跳上自己的餐桌,跟自己抢碗里的饭菜,也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故意跑上床,蹦跶几圈然后折腾累了,自己在枕头边上趴着睡着。
那日半夜起了风,吹得那窗户哗哗作响,眼看着就是要下暴雨的节奏了,偏偏那天自己白天太累了,回家吃晚饭倒头就睡,愣是没听见这风声,还有没注意到天气预报已经播报的,今晚有大雨这件事情!
是它半夜醒来硬是把自己晃醒,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来,把自己叫起来,一字一句告诉着自己,“下雨了,打雷了,刮风了,你快起床关窗收衣服啦!”
还有那日,贾西楚的思绪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自己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回家吃完外卖酒足饭饱之后,斜躺在外面的小沙发上。
午后的阳光正正巧巧地进了这个房间,照射在他那原木纹状的地板上,还有洒在淡绿色墙纸上,泛着莹莹的光芒。
贾西楚心想,这无非美好生活也不过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在自己昏昏欲睡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声猫叫,猫就是猫呗,邻居家养了好几只,也不伤人。
那时候的孙玉倩也正懒洋洋地站在窗台上,灿烂而猛烈的阳光明媚,楼下的小摊传来阵阵属于煎饼果子的香气,那种粗粮的甜甜香气,鸡蛋打在摊好的粗粮煎饼上的香气,还有灵魂小葱香菜,这绿叶黄底的搭配,勾引着路过人的味蕾。
孙玉倩发觉自己是只鹦鹉的时候,觉得这一定是个梦境,要么就是自己太异想天开,在梦里醒不了,然后不知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想到这儿,还什么良人不良人的,自己这到底都能不能再变回个人都是个麻烦问题,还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然后孙玉倩回头看了看,那躺在沙发上,正一脸心满意足地晒着太阳,连脸上的那副黑框眼镜都摘了下来,整个人十分享受这种快感,以至于看的孙玉倩都觉得,这人如果有可能,可能会在这儿躺到地老天荒,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那种。
午后的阳光,携带着夏日盛开了一树的芙蓉花,炽热而浓烈的香甜气息席卷着这个下午,循着微风吹动起的深蓝色窗帘,吹进了这一室的涟漪。
隔壁阳台上有几只猫,黑的白的花的黑白的橘色的,或躺着或趴着或在花盆地下躲着太阳,就也是在享受着这午后的阳光。
孙玉倩梳理着自己这身蓝绿色的羽毛,看着这浑身油亮的羽毛,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耀眼光芒,那栋楼上传来的喜鹊叫声,倒是让孙玉倩觉得浑身上下骄傲了几分。
就是一只喜鹊的那句,“你快看窗户上的那只鹦鹉,它那身蓝绿色的羽毛真的好好看的啊,好想也拥有一身这样子的羽毛啊”
孙玉倩挺了挺身子,高傲地挺直了胸脯,梳理羽毛的幅度是更大了,明明是只鹦鹉却摆出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孔雀模样,那个高傲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喵”
世人皆知,猫跟鱼,猫跟鸟算是不折不扣的天敌了,而且鸟的话属于能飞能蹦哒,一般得不到的稀罕食物,不过有些时候有些猫无聊了,也会选择跟扑蝴蝶那般,去选择扑只鸟试试。
可孙玉倩又不是只鸟啦!
或者说她自己当了够三十年的人类,对自己一朝处境变成了只鸟,还是之前被一帮混社会的抓住了的鹦鹉,因为自己这个话该说的挺是那么回事?
也对,鹦鹉学舌嘛!
所以,孙玉倩丝毫没有这种鸟类对猫出于本能的躲避,她反而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窗台上,还对隔壁阳台上那几位,正好吃懒做,老鼠也不抓蝴蝶也不扑,一心一意就享受生活的猫咪们嗤之以鼻。
估计那几只小猫也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舒坦。
主要是隔壁那娇生惯养的小鹦鹉,竟然还看不起自己,那还得了?
”咱们去搞它一把,吓唬吓唬它?“
“搞就搞笔大的,最近好久没开荤了,我想吃鸟肉!”
”对呀,我都活了两岁了,也没尝到口鸟肉的味道,而且那传说中的鹦鹉味道一定很好!“
那几只猫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开始谈论怎么把隔壁窗台上的孙玉倩给生吞活剥了,而被猫盯上的小孙同学还浑然不觉,一心只想晒晒太阳杀杀菌,然后坐等吃晚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单纯的睡了一觉,醒来就是一鹦鹉了,她无数次以为这是个错觉,是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境,可是这自己闭了眼又睁眼,睁开眼睛自己面对着的,是照常东升西落的太阳,还有日复一日自己仍旧是只鹦鹉的事实!
尽管这个事实自己十分不愿承认,可自己就是跟里面那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晒着太阳满脸幸福感的男人不一样。
可即使自己就算是个人,自己也不会有他这么个浮生半日闲的机会,因为想起自己那位严厉的母亲,还有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在看见他,自己如今顶着一具鹦鹉的身子,谁又能相信自己真的是个人类,不折不扣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类呢?
想到这儿,不自觉的一股伤感涌上心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的孙玉倩,并没有发觉慢慢向自己逼近的那只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