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小，南宫樾哭起来没完没了，好在穆玖带小孩的经验不少，当初叶长安就是她一手养大的，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对方发泄。

南宫樾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穆玖拍了拍他的背。

“好些了吗？”

没有人回她。

穆玖皱了皱眉，好脾气地重复了两遍自己的话，可始终得不到回应，于是只好动手将人推开，这一推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靠着她睡着了。

一想到南宫樾生活在如此痛苦的环境中，穆玖多少也能理解他的辛苦，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身子，扯过一旁的毯子盖住，夜色渐浓，穆玖在他身边盘腿而坐，静静地盯着他看。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眉心一点红色的美人痣，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果真是好看极了，都说红颜薄命，看来这个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南宫樾身上的祸事十有**都是因为这一张脸引来的，但是如果没了这张脸，恐怕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盯着对方的脸看了许久，穆玖长叹了口气，长夜漫漫她无事可做，只能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修炼，她刚刚闭上眼，原本应该熟睡着的南宫樾就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洞府内，几缕月光穿过洞口洒落在地，暗淡的光线中显出了一个绰约的轮廓，并逐渐的清晰起来，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孩，青丝如瀑披落在她的肩头，她的皮肤很白，在月光的映衬下莹莹生辉，南宫樾从来没有见过——应该说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一个女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对方。

女孩修炼了一夜，南宫樾看了她一夜，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南宫樾才困倦地合上了双眼。

“南宫樾，南宫樾你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间感觉到有人在叫他，南宫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实在是太困了，怎么都醒不来，直到一只微微发烫的手覆在了他的面上，他才忽的睁开眼睛。

“怎么一直叫不醒你，对了，刚才有人来过了。”

是穆玖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后南宫樾猛地坐起身来，正如穆玖所说，有人已经来过这里，他能感应到自己洞口的结界被人破了大半。

当然这并不是南宫樾的关注点，他只是盯着穆玖的脸发呆，看到她还在这里，悬着的心才落地。

“你，看得到我？”

穆玖叫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相反的对方似乎在望着她出神，难道已经可以看到自己了？

南宫樾正欲点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摇了摇头，这样明显的撒谎行为被穆玖一眼看透。

“你，你还没有离开啊。”

穆玖耸了耸肩，站起身来，几步绕到了南宫樾面前，南宫樾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又故作镇静地移开视线，穆玖曲起手指，照着他额头上狠狠敲了下去。

“哎呦~”

“决定我何时离开的，应该是你，还有——能看到就说能看到，小孩子撒谎不好。”

“我不小了，”南宫樾抿了抿唇，捂着额头偷看着对方，“明明你看上去比我还小……”

说话间穆玖又是一个爆栗敲在他的额头，察觉到不对劲的南宫樾本能的想要躲开，但穆玖的动作明显比他快得多。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经过了穆玖的一番教育，南宫樾老实了许多，可却开始规规矩矩地叫起她前辈来，一想到这位日后可是仙家大能，穆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从南宫樾口中得知，他现在所在的是仙界的凌霄门，同时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派，仙界和修真界有所不同，这里没有灵根，只看仙芯，仙芯类似于修真者的丹田，仙芯的大小决定了天赋的高低，南宫樾之所以被称为“奇才”，正是因为他的仙芯，是寻常仙人的百倍有余。

在仙界几乎找不到第二个和他相比的天才，他的仙芯空间广阔，实属罕见，但纵使他资质绝佳，却因为出身低贱一直被族内打压，直到来到了凌霄门，才算真正开始修炼之路。

自从南宫樾来了凌霄门，便受到多方注目，他资质好，修为涨得快，凌霄门掌门也似乎颇为“看重”他，引人妒忌在所难免，但凌霄门内部，那些了解真相的长老却是根本看不起他，资质再好又如何，不过是门主的炉鼎，说得难听点，就是门主的玩物而已，身份卑贱至极。

被不明真相的人妒忌陷害，被知道真相的人冷嘲热讽，南宫樾在凌霄门的五年来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的在修炼，仿佛是一只蝴蝶，努力地想要挣脱蛛网。

穆玖抱着阿乐，远远看着他在别人的白眼中努力练剑，此时的他又变成了初遇时沉默寡言的美少年，而这一次因为知道穆玖在看着自己，南宫樾比平时还要用功。

天很快黑了下来，弟子们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练剑台，南宫樾看着这些人与穆玖擦肩而过，却并没有看到她，心底隐隐有一丝喜悦，可当他想要走向穆玖时，肩膀被人按住。

“南宫樾，师父找你。”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南宫樾一僵，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他的指甲刺破了掌心，远远望着坐在房顶的穆玖，南宫樾的面色白了几分。

“帮我，转告门主，我今天有点累了。”

“这是师父的命令，你不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很清楚。”

男人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南宫樾一人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穆玖一直等到那人离开，才靠近南宫樾。

“怎么了？”

见他面色不佳，穆玖斟酌着询问了一句，南宫樾垂下眼不去看她。

“前辈，您，回洞府等我。”

“嗯？”

这一整天无论南宫樾去哪儿，都会要求自己跟着，主动让自己走还是头一次。

“前辈，您回去等我。”

南宫樾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穆玖打量了他片刻，注意到他指缝漏出的鲜血，心中明白了几分，她朝着南宫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自己狼狈耻辱的模样，都不能再叫她看到。南宫樾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眼底浮起一片血色，他遥遥望向了那座大殿所在的方向，瞳孔深处酝酿着一片汹涌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