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便聊起了童年往事。向百川听完黄唯依上山下河摸鱼打野鸡、逮野兔、采蘑菇、摘野果子的故事,笑得前仰后合。两人一直聊到凌晨,最后黄唯依说着话就睡着了,向百川把她扶到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黄唯依翻了个身,嘴里还呢喃梦话:“那些草药我也都认得。”
向百川不禁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他替她缕了缕垂在脸上的头发,看着她睡熟的脸庞,又扬起一抹笑意。
第二天一早黄唯依被手机来电吵醒,是徐然打来的。公司有一批货出了点纰露,需要和向百川确汇报一下。
“百川手机关机了,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有急事找他。”徐然在那边焦急地说。
黄唯依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说:“他就在旁边,你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他。”说完,她推了推还没睡醒的向百川,说:“喂!你醒醒!徐然有事找你!”全然忘记了他们“睡在一起”的事情就这样暴露了。
果不其然,当她回到沂江,再次走进优沃办公室时,迎接她的是一片起哄声。林若雪最先凑到她身边,一脸八卦地说:“依姐,我们是不是该叫你老板娘了?”随着这问题落地,又是一片起哄声。
黄唯依一脸茫然,问:“你们什么情况啊?”
“别藏着掖着了,你找向老板啊,稍等,他就睡在我旁边。”徐然用黄唯依的语气眉飞色舞地学着她的话。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这纯属是误会!”黄唯依连忙解释道:“我们是、我们不是......哎,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啊?”林若雪追问:“我早就觉得老板对你有意思,事事都护着你,偏心你!”
“我的好妹妹,快别乱说了,我用人格担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黄唯依举起三根手指像模像样地保证着,终于大家肯给她让出一条进门的路。
贝莱靠在黄唯依办公室门口,一脸的冷峻严肃,待她走近,他低声问她:“你和他真的睡在一起?”
黄唯依刚想责怪他的三八,抬头却迎上他忧郁的目光,心虚地说了一句:“如果你的睡是那个意思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贝莱拉着黄唯依的衣袖,将她拉进办公室里,顺手关上了门。
黄唯依轻轻脱离了他的手,往后站了站,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
“这次是我疏忽,以后我不会让向百川再带你出差了,既然回来了,你还是跟着我吧。”
黄唯依刚要点头,门被打开了,向百川探进头来看了看他们,说:“出来开会。”
将黄唯依从会计变成销售,向百川几乎没费力,靠他的计谋逐步引诱,黄唯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之后又有贝莱言传身教,黄唯依羽翼渐丰。向百川看得出来贝莱还想带着黄唯依,但培养一个人才是需要创造价值的,而不是作为陪衬。所以他趁贝莱还没说出口之前,在会上宣传了黄唯依正式转岗,到市场部做销售经理,并给她交待了年前必须成交至少一个项目的任务。
自从上一次得罪了汪总,嘉祥的项目泡汤之后,黄唯依一直觉得心中有愧,想要找机会弥补。而弥补一个单子的遗失,自然就是另一个项目的成交,她欣然接受了向百川的决定。
黄唯依开始独立跑项目,她不会开车,当然即便当时她有驾照,优沃也没有多余的车辆供她使用。她也不会骑车,出门就只能坐公交。当时的沂江市区是徐然的区域,她每天都要乘公交去郊区挨个走访那些正在建的工地,去递名片,发彩页,期待着那个可以弥补的机会迅速出现。
沂江水上乐园的项目是上天送给黄唯依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黄唯依用两只脚跑业务,一张张名片递出去,一份份资料交上去,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反馈。
黄唯依也记不得那是她徒步跑业务的第几天了,她只知道整个沂江的西外环都让她翻遍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来,那是她自己画的,说是地图,其实就是像棋盘一样横平竖直的示格子画,她把西外环横纵每条路标在“棋盘”上,然后把相应的项目工地位置分别画上去,因为图是A4纸画的,篇幅较小,除了标圆点,已经没有写字的地方了,她只能在圆点旁标注数字序号,然后再把对应序号的项目名称写在地图背面。
黄唯依靠在一棵老树身上,盘点着她“棋盘”上的小圆点和序号,这张纸已被她画得密密麻麻,她确定西外环所有在建工地她都跑完了,这才小心收起纸笔,决定往回返。一阵狂风吹过,她抬头看天,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这一会竟刮起这么大的风,她赶紧背好背包,往公交站牌疾走。
风越吹越急,她没走出几步远,天空就飘起雪来,看着是白色,落下却又成了雨水,竟突然下起冻雨来。她被这冻雨裹挟着冷风淋得劈头盖脸,想找个地方躲躲,但是周围都是被栏板围起来的荒地,根本无处能躲。她只好沿着栏板往前跑,跑着跑着发现栏板中间有道小门,这一片没有高楼楼体也没有塔吊,之前路过时完全被忽略掉了,现在竟然有道开着的门,她顾不得想太多,便推开走了进去。
拦板里面有简易板房,她赶紧跑了过去,房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她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一边擦着头上的雨水一边上前敲门。
门很快开了,黄唯依忙低下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师傅,我能在您这躲一会儿雨吗?”
“行的,快进来吧!”男人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黄唯依抽了两张,擦了擦脸,二人这才看清彼此的样貌。
眼前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中等身高,身材比较结实。脸有点黑,像是后天晒的,黄唯依见多了,工地上的人大多都是这个肤色,五官端正,颧骨较高,看长相不像是北方人,虽然黄唯依也说不上南方人北方人长得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能分辨出来。
黄唯依看他穿得还算周正,想起刚刚叫他“师傅”,误把他当成了工地看门打更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