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百川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黄唯依笑了，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感到高兴或悲伤，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好像只有在公司签单中标时，她会和大家一起鼓掌，然后扬起一抹再潦草不过的笑容。

她也好久没有参与过公司的团建活动了，优沃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聚餐不订两张十人桌都坐不开了。

即使是很重要的聚餐，黄唯依也会坐在另一张桌上，以前向百川右手边雷打不动的位置现在已经由喻琪接管了。

因为在哺乳期，黄唯依也戒了酒，滴酒不沾。

向百川想起以前但凡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是心结时，他都会拉着她去喝酒，她酒量极差，不消两瓶啤酒便能套出她所有的心里话。

喝完酒她还总偶尔撒撒酒疯，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坚持要开车回家，谁也拉不住。

张克廉和尤可一人一边死命拉着她上车，她死活不肯。

“让她开吧。”向百川。

“不行啊，川哥，太危险了。”尤可连忙阻拦。

“是啊，老板，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张克廉也不同意。

“没事，让她开吧，把工程部那辆奥拓的钥匙给她，那车跑不快，出不了事。”

优沃办公室距离黄唯依家只有三个路口的距离，不到4公里，一路直线不需要拐弯。当时是夜里十二点半，黄唯依酒劲大发，开着车便呼呼地上道了。

尤可和张克廉都皱紧眉头看着那车歪歪扭扭地向前驶去。

“愣着干吗，快上车啊。”向百川叫住他们：“张，你没喝酒，你来开车，跟着你依姐，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就逼停她！”

“好的，老板。”张克廉慌忙跑上驾驶位，启动车子去追黄唯依，黄唯依开得不快，也就是四十迈左右的速度，就是不走直线，一路晃晃悠悠。

他们开到和她接近平行的位置慢慢跟着，尤可“噗嗤”笑出声，：“川哥你看，依姐这个马大哈，连车灯都没开！”

向百川看了看，也跟着笑起来，看着黄唯依一路画龙，露出宠溺的笑容。

还有一次，他带着黄唯依去和区长应酬，好了不让她喝酒，却被对方劝得实在招架不住，黄唯依最终还是被迫喝了一杯白酒还有好几杯啤酒。

对于酒量差劲的她来，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散席后的半时，她都窝在洗手间里呕吐不止，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她过，她最受不了吐的感觉，整个胃翻江倒海，比什么都令人难受。

吐完了就倒在尤可肩上哭，问她话她也不，哭了半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不想跪着挣钱呜呜呜”

“啥？”尤可没有分辨出她口齿不清的发音，但向百川听到了。

她不想跪着挣钱，她心里有委屈，他知道。

黄唯依甚至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一把推到了女销售的位子上，每需要抛头露面、见不同的人，应付不同的事。

生意场里上百样委屈，她也算都受了个遍，却没有过一句抱怨一句怨言，唯一的一次，便是这酒后的一句“失言”。

在外面她总戴着面具，不管有什么样的委屈，面对客户永远笑语盈盈。只有在向百川面前，她会放下面具放下包袱，喜怒哀乐总是那么明显。

然而，那是从前，不是现在了。

向百川看了看隔壁桌上少言寡语的黄唯依，愣了几秒神。

喻琪将一个盛满红酒的杯子递到他手里，娇嗔着：“向总，我敬你，希望优沃在你的领导下越来越好，再创新高！”

向百川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大家共同举杯，一起干杯！”

“干杯！”两桌的人共同响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黄唯依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下。

黄唯依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她不怪任何人，只怪她自己。

工作是投入理智的地方，她偏偏投入了太多感情，是她把真心和情感放错霖方，如今她只想恪尽职责，做好分内之事便好，想得越多只会越寒心。

但是直到从临港开会回来那一，她才明白，她的心没死，只是静默地期待着能够恢复如初，然而得到的是又一次无情的伤害。

2016年优沃年中总结大会定在临港大酒店举行，向百川表示年会结束，大家可以一起野外烧烤、或者去海边玩玩，晚上共同泡温泉。

总结大会开到下午三点，向百川令大家稍事休息，准备一同去野外烧烤。

大家各自分工忙碌，准备烧烤用具，黄唯依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又有些涨奶，便想去楼上房间排奶。

在洗手间门口刚好碰到他们房间的服务人员，便叫住那女服务，：“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和我同事张克廉一声，我有事回趟房间，走的时候让他叫我一声。”

见女服务员欣然答应，黄唯依便上羚梯。女服务员正要往包间走，便被身后的喻琪叫住：“美女，哎，美女，我就是她同事，我帮你转达就行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女服务员见她确实是刚才坐在包间里的人，于是点零头。

因为大家要分乘五辆车，临行前，向百川特别嘱咐喻琪，检查好别落下什么人。

“放心吧，每个人都通知到了。快上车吧！”

张克廉在门前逐个车张望，喻琪过来问他：“你找什么呢，快点准备出发了。”

“你看见依姐了吗？”

“刚刚好像看见她上第二辆车了，对了，咱们烤串的签子只拿了一包，肯定不够用，你上最后那辆车，你们去超市买两包签子再来和我们集合吧！”

张克廉素来不喜欢喻琪，却又碍于情面不得不答应。

就这样，大家浩浩荡荡出发了，独留毫不知情的黄唯依一人。

黄唯依在楼上收拾好，看了看时间，已经半个时了，竟然没半点动静。

她想给张克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想想可能是忘在饭桌上了，便匆匆忙忙下去找。

到了楼下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已经收拾干净的桌面。

“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一位服务人员走过来。

“恩，我的手机好像是忘在饭桌上了，不知道你们看到没有？”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收拾的房间，确实没有看到您的手机，会不会是您的同伴帮忙拿走了？”

“也有可能，那你看到我的同事们去哪了吗？”

“好像是开车出去了，二十分钟前有十几个人开着好几辆车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你问的人。”

黄唯依点点头，向门外走去，看了看公司的几辆车，果然都不在了。

她想借个电话，但又转念一想，总会有人发现她不在的，于是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静静地等着。

她拿起酒店提供的杂志翻看起来，时间便不知不觉在她指间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