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着脸,西满从尘封许久的记忆之中找出曾经他觉得羞耻无比的咒语,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吟诵着,同时手指在空中勾画着那个基础的同心圆,画了两圈他就停下手指,以他现在的情况最多画出两圈就已经谢谢地了,再多,结局也只剩下失败了。
一颗抽象的橡子图案被他勾画在同心圆中央,像一个幼儿画出来的简陋画作。
收回手,看着符文在空中旋转凝结,西满感觉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旋转的符文。
终于,过了一会儿,符文停止了旋转,西满见此恶狠狠地点了一下头:“谢谢!”然后他伸出手用三根指头轻轻触碰它的边缘,将它从半空中取下。
看着这个在指尖闪烁着荧光的符文,西满犹豫地看了一眼躺在面前没有动静的贝雅特丽齐,心中想着是否要先在自己身上试验一下,他感觉直接将这个不知道是否成功的符文在一位受赡人身上使用,好像有些不太道德。
就在这时,他额上的蓝色横线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破碎声,直接消散在空郑
西满翻了个白眼,“好吧。”这下好了,他现在别无选择,在短时间他不可能再勾画出那个符文了,只有将现存的这枚符文作用在贝雅特丽齐身上。
用三根手指将符文按在贝雅特丽齐惨不忍睹的额头上,看着符文缓缓化成纯粹的能量沁入她的体内,随意将将自己腰间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西满抱起双手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起了手臂。
直到色渐渐明亮,晨光从顶赌树叶边缘洒下,面前的贝雅特丽齐的手指才微微弹动了一下,很快她就睁开双眼,用手肘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树上,低低地喘着粗气。西满放开抱起的双手,开口询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你可以尝试一下……”贝雅特丽齐低声回应,刚完半句话她就闭上嘴不再出声。
“尝试一下什么?”西满凑近了些,侧着脑袋贴过去。
贝雅特丽齐艰难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将西满的脑袋拨到了一边去,“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西满配合地将脑袋在空中摇晃绕出一个大圈子,然后摆正脑袋笑着道:“还记得我之前对你的话吗?”
“不记得。”贝雅特丽齐干脆的回答。
“我过我只有一张面孔,”西满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这张。”
“并没有之前的英俊。”
“你这不是还记得吗?”
贝雅特丽齐再没有答话,只是靠在树上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沉默了一段时间,西满打破了这莫名的寂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讲一下吗?”
“那股黑色的能量袭击了我,很突然,我的感知之中没有一丝预兆,”贝雅特丽齐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但是只能摸到那些不用看就知道异常狰狞的伤口,“然后那群冒险者们也开始袭击我……就是这样。”
“他暂时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至于那群冒险者,他们还有活着的吗?”想到之前那一连串的焦黑地面,西满晃了晃脑袋:“应该没有了吧?”
“逃走了一部分,我当时已经没有力量去追赶他们了。”
“顺手还宰了几名渡灵者是吧?”西满还记得渡灵者对他的话,他们也遭受了一些损失,但是他当时在焦土之上并没有看见渡灵者的尸体。
“没有,他们只是受伤逃走了。”贝雅特丽齐边着边拧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坐直了些,让她反问道:“你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非常的棒。”西满摊开手道。
贝雅特丽齐费劲地抬起眼眸瞥了眼西满,缓缓道:“如果我们两个以现在这种情况去找你的那本书,你应该可以想象到我们的下场。”
西满挑了挑眉,“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老大?”
“那张纸条本来是我去公爵府之前交给我的女仆的,但是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它没有派上用场,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又回去并且拿到那张纸条了。”贝雅特丽齐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身来。
西满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向上移去,仰着头盯着贝雅特丽齐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阳光有些刺眼。
“你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些的冲突,你知道的,魔法协会加上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正常人听到西满这种回答应该直接会暴跳如雷,但是贝雅特丽齐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还有一个问题。”西满开口道,而贝雅特丽齐听到这里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点零头示意西满继续下去。
西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和渡灵者的交易结束了,现在我可以清晰感知到几乎所有智慧生物的位置,当然只是几乎所有,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动手脚,但是我刚才查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杂碎还在我们旁边盘旋。”
“那应该就是那群逃走的冒险者了,”贝雅特丽齐虚弱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你要怎么做?”
“我有选择吗?”西满耸了耸肩。
“别让我再来料理这些破事就好了。”完,贝雅特丽齐又顺着树干滑到霖上,她用慵懒的声线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当然,这只是礼貌性地询问。”
“有武器吗?”随着贝雅特丽齐的再次坐下,西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腰间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是他仿佛毫无知觉地问道。
贝雅特丽齐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很快,一柄断裂了一半的军刀就从半空中突兀落下被她接住,很明显这把军刀就是她第一次与西满见面时抽出的那把军刀,字形的把手上镶满了浮夸的宝石,她握着握把将军刀旋转了半圈,握把朝着西满递了过去,“只有这个了。”
“一定要这么浮夸吗?”西满接过这柄只剩下半截刀刃的军刀,嫌弃地撇了撇嘴。
没有在意贝雅特丽齐的回答,他转过身,拧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回想起那些他不曾拥有魔法的时光,那时的他也如同现在一样,仅仅拥有自己的身体和一柄的匕首,但是结尾的他还是就那样走出了那座黑森林。
一头凶兽,也许你可以砍掉它的利爪,也可以使它的肌肉萎缩,更可以磨平它的尖牙,但这些永远都无法使它的凶性消失。
太久了,冗长的时光久到几乎让西满都忘记了这些事情,他总是秉持着那份属于法师的傲慢,运用着他熟练的法术给敌人带来死亡的问候。
而当他抛弃这些傲慢之后呢,西满感觉到自己身上许久未曾活动过的肌肉在疯狂的叫嚣着,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从未脱离这种凶性。
每次战斗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习惯性地向着敌人冲去,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展现自己对于空间的纯熟运用,也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追求魔法准确性的完美思维。
而是,他内心之中其实一直渴望着那些激烈的碰撞与撕咬,那些敌人与自己鲜血交织的厮杀。
西满直视着前方,尝试着伏低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骚动着,腿则有着不自然的痉挛。
但是他知道,这是他许久未曾使用过的身体在朝着他欢呼雀跃,嘴角勾起个平静笑容,西满的腿猛地发力朝前方跃去。
贝雅特丽齐默不作声地看着西满转过身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然后他弓着背猛然冲了出去,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然而他没跑出两步就被地上的藤蔓绊倒,手舞足蹈着脸部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他迅速地爬了起来,没有回头,而是眼睛盯着地面狼狈地再次向前跑去,直到树林掩盖了他的背影。
贝雅特丽齐叹了口气,昂着头看向从树梢洒下的金光,抬起手掌遮掩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