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你的答案之后再给我吧。”哈布斯嘟囔着,瞥了一眼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恩里克。
布伦娜抿了抿嘴唇。
当恩里克与西满的交谈结束之后,明明有着无数条离开的道路,但是他却选择朝着哈布斯与布伦娜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将长剑反握着,长剑的侧端紧贴着他的小臂。
恩里克在经过哈布斯的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脚步,哈布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恩里克的肩膀,“这种事情,多做几次就会习惯的。”
后者肩膀动了动,抖落了哈布斯的手掌,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
哈布斯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然后就直接朝着西满走了过去,走到一半他浮夸地朝着西满鞠了一躬,大声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譬如去宰掉那个公爵大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侧脸看向恩里克的背影,但是后者好像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想法,依旧缓步向前走着,背影在视野之中缓缓缩小。
西满也没有对哈布斯这句话发表言论,他只是偏过头看向原地站着不动的布伦娜,“你又对她说了些什么?”
“一个好奇的小问题而已。”哈布斯走到西满的身边轻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也不想让我们的队伍之中混进一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她回答你了吗?”西满隔着哈布斯与远处的布伦娜对视着,布伦娜到现在都没有选择接近他们,而是站在原地与西满对视着。
“没有,不过我应该可以猜到答案,不过总有一天她会亲口对我说的。”哈布斯凝视着战场,看着恩里克控制住了那只被鸦群吓得四处乱窜的马匹,“感觉我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这种战场了,我的意思是现世的战场。”
“他说服我了。”西满收回与布伦娜对视的视线,指了指那个跨上马,飞快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的恩里克,“这样就不用花费太多力气了,南瓦罗安的国王会介入这件事情,在某位正义的伯爵的帮助下。”
“你知道吗?有一件事情我有些疑惑。”哈布斯问道,但是西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用思考应该怎么做。”西满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你失败了的话,那我想你应该是成为恶魔太久了,久到你都无法理解现世的情况了,那么我就得好好考虑一下带你会瑰叶城的提议了。”
“我以为你会直接冲进城,直接把那儿夷为平地。”哈布斯耸了耸肩,“不过我需要感激您给我的这个机会吗?”
“我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放弃这个想法,带回公爵的人头,然后让恩贝尔城化为焦土,这是你需要做的事情……为我做的事情。”西满退后了一步,虚空裂隙在他的脚后跟处展开,“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就由我来做,而我的计划从未改变。”
西满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虚空裂隙之中,而哈布斯则对着远处的布伦娜竖起了两根手指,然后握成了拳头。
布伦娜疑惑地歪了歪头,很明显没有看懂这个动作所表达的意思。
只有哈布斯明白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那意味着之前他所说的两种情况全部属实,西满的愤怒的确从未平息,他想要在此地建造起他的最后一座祭坛了,而之后的那个结论也没有出错,西满也确实变成了一个大好人,他甚至学会了宽恕与原谅。
哈布斯的拳头上燃起了一簇火焰,他低下头凝视着这簇火焰,火焰在他的瞳孔之中升腾,他知道这是西满给他的第二次机会,第一次机会他搞砸了,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再失败了,而如果失败的话……他紧了紧拳头,火焰从他的手背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小臂上,之前他询问西满的那个问题,西满还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期限是一天,仅仅只有一天,在这一天之内他就需要看到哈布斯的成果。
哈布斯朝着布伦娜走去,在离布伦娜不远的地方他低声说道:“走吧,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我的意思是所有。”哈布斯冷漠地说道,好像他在瞬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
西满从虚空裂隙之中走出,踩在了地毯上,他皱着眉头,只感觉自己是不是变得太过于大度了,在一开始他确实想要直接杀死哈布斯,直接取消血誓的影响,他可没有习惯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别人手上的习惯,但是最终他还是改变了这个想法。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验,他可不想到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一个无用的蠢货,虽然目前看来哈布斯快要接近这个评价了。
虽然西满并没有太过于留意哈布斯之前与贝雅特丽齐的计划,但是他大概也能猜出他们的想法,反正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不是吗?
很显然,哈布斯被摆了一道,他也如同西满之前那样,陷入了某种狂妄且傲慢的境地,他觉得这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所以他整个计划显得简陋且幼稚,而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他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以至于他差点死去,甚至连累西满死去。
贝雅特丽齐之前暂住的地方与西满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整座宅邸再没有任何人会影响到他了,空荡荡的宅邸只有他一个人。
西满推开他自己的房间,刚打开门,一股臭气就从房间之中飘了出来,他捏着鼻子走到了桌前,看着那个银质的大碗之中的液体,这一碗混合物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的难闻。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混合物,皱着眉头抹到了自己的头发上,他低下头,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一团粘稠的棕色液体粘在他的头发上,像某种恶心的排泄物。我应该让布伦娜过来帮我的,他心想,但是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将混合物往自己的头发上抹。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草草地完成了这个动作的西满看着自己一手的混合物,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开门下楼朝着厨房跑去,抵达后厨的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水缸,于是他将手伸了进去,清洗了半天才从水缸之中把手抽出来。
西满甩着手走出了后厨,没有管那一缸变得无比恶心的液体,更没有用火焰烘干他的双手,因为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去释放一个魔法了,过度压榨血誓的后果就是他现在虚弱无比,所有不必要的魔法消耗都必须尽可能避免。
他坐在大厅里,思考着接下来的所有事情:贝雅特丽齐选择了另一个目前未知的组织结盟,并且已经离开了这里,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许她不会再出现在恩贝尔城,毕竟她现在也很清楚她自己无法承受西满的怒火。
哈布斯现在应该与布伦娜去寻找那位神秘的公爵大人了,西满对于今天就能看到那位公爵大人的头颅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一位可以在自己的公爵府之中豢养一只早已绝种的香格纳猎猫的人可没有那么简单就会被找出来杀死。
不过也无所谓了,西满现在只需要哈布斯做出一点成绩,可以证明他自己能力的成绩,总会有无数将这位神秘的公爵从阴影之中逼出来的办法,只不过得看哈布斯今天一天是否可以做到这一点而已。
还有那位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大魔导师银面,想到这里西满砸吧了一下嘴,为了找出这个大魔导师可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西满有着无数疑问想要当面质询这位大魔导师,不论是戒律的存在亦或是最近恩贝尔城其中那铺天盖地的神秘能量。
艾丽娅的那本往昔残卷上除了告诉西满艾丽娅自身吸收了一些他的力量之外还揭示了某种更阴暗的预兆,这也是西满从那座坟墓回来之后没有直接夺取安纳斯手上的那本残卷的原因。
虽然往昔的残卷上的预言依旧是那么的模糊与神秘,但是当西满回到恩贝尔城之后他确切地感知到了某种能量的存在。
一想到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能量的问题,西满就联想起了赫斯坦瑞特,那个总是觉得自己城府很深的法师,一直在追寻着隐藏在魔法协会之中的那枚符文,也许现在赫斯坦瑞特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那枚符文的消息,但是这件事与西满完全无关,一开始西满还想让赫斯坦瑞特重归他的身边,而现在西满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法师了。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不断地插手很多事情,失落符文、魔法协会、人造法师,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带给他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现在可以确认的事情就是,这一切的事情都与这股能量毫无关联,西满伸出手,黑色的丝线从他的手中冒出来,塑形成一簇簇地在空气之中摇摆,他到现在都无法确认这股能量的构成,不论他如何努力,黑色的能量在融合,最后在空中合拢,变成一个拳头大的黑色能量团,但是当西满的魔法感知朝着其中渗入的时候,他发现那股奇怪的能量依旧存在与其中。
简直无处不在。西满想着,黑色的能量甚至可以隔绝时间与空间,但是却还是无法隔绝这股神秘的能量,并且这股能量还在不断的增强,从一开始只是弥漫在恩贝尔城上空,到现在已经漂浮在了所有人的身边为止,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但是这股愈发庞大的能量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作用,无法被使用,无法被解析,甚至无法被一般的魔法感知能力感知到,要不是因为西满从艾丽娅那里夺回了他的能量,他到现在估计都无法感知到这股能量,毕竟他在恩贝尔城之中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感知到这股能量。
这确实很有趣,与其说这股能量是自然形成……好吧,这股能量没有任何可能是自然形成的,除非他这悠长的岁月都白活了,西满思来想去都没能从他的记忆库之中找到任何关于这种情况的先例,那也就是说这股能量是有源头的。
西满将双脚搁在了桌上,仰着脑袋想着,黑色的圆球漂浮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一股特殊能量的源头,要么是一个物体,要么是一个生物。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那玩意到底在哪。西满的脚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如果说这股力量加强的动作代表着那个玩意的意愿的话,那就说明那玩意要么无法控制这股力量,要么他就是在不断地释放这股力量。
但如果是无法控制的情况的话,那这股力量不可能分布的如此均匀,总会有源头可以追踪,那也就说明这力量是被释放的,并且被精确地控制住了,让所有身处其中的法师全部蒙在鼓里,也许现在只有他能感知到这股力量,这还得归功于这缕黑色的能量。
西满用手指戳了戳那团黑球,见鬼,他现在甚至连自己掌握的这种能量都没弄清是什么成分的。他张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追寻神秘的道路上永远这么辛苦。
不过还好,最少到目前为止,这股无处不在的能量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塑形的意图,毕竟所有能量在想要完成一个具体的功能之前必须要经历能量塑形这个阶段。
但是不论如何,现在西满只感觉他头上正悬着一把刀,而他甚至都无法预料到这把刀会在什么时候朝他劈下来。
西满闭起眼睛,脚尖停止了动作,好像睡着了一般,偌大的宅邸再无一丝声响。
久违的静谧,西满不知为何又想起了赫斯坦瑞特,后者的口头禅就是那句:“投身静谧。”
我也想回到永恒的安息之中去。他想着,安眠,多么美妙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