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征妻子中间给几个人送过水果和茶水之后,就再没过来打扰过。
一直到程征从褚西嘴里再问不出什么,这次谈话才告一段落。
程征妻子走在褚西身边,跟着丈夫将他们两人送出去。她本来想跟这小姑娘说几句话的,但见小姑娘抿着唇,就知道丈夫臭毛病一上来把人问毛了,只好温和走在她身边,提醒她小心脚下。
褚西确实是被程征问毛了,这人虽然没有涉及她的隐私,但这场谈话她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自己之前并不准备说的东西。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程征,褚西捏紧了手指,那种春风化雨一般的问话方式……
实在老奸巨猾!!!
“西西,明年大学准备考哪儿?”程征关心了几句肖宗忱生活方面的事儿,就扭头看她,笑呵呵说,“要不要叔叔给你参考一下?”
那我可真谢谢您嘞!
褚西几乎条件反射性地想要讽刺他一句,只看到旁边站着的肖宗忱,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到底有几分气不忿,仗着夜色中没人看清她神色,她皮笑肉不笑,不甚真诚地道:“谢谢程叔。”
像程征这样擅长从人嘴里挖东西的人,难道不应该在安全部门?
她实在为他可惜。
“哈哈哈哈哈!”程征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儿,褚西一开口,他就知道这孩子暗地里在腹诽什么,顿时笑得不行了,“好了,好了,不问你了。”
现在的孩子,都聪明着呢,不像他们小时候都傻乎乎的,没个心眼。
听着他感慨的语气,褚西心口一滞,默了一会儿之后决定闭口不言。
程征把两人送到门口,看黄色面的还在外面等着,站定说道:“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儿,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儿。”
肖宗忱点点头,“麻烦程叔了。”
程征笑着挥挥手,没说什么。
两人坐上车,褚西从倒车镜看见程征和妻子又望着他们这边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收回视线,就见身边刚才主动坐到后座的肖宗忱正严肃地审视着她。
褚西不自觉坐正。
瑞凤眼本是一种极美的眼型,眼长而眼尾上翘,波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撩人而不自知。
可褚西的瑞凤眼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太一样,她黑眼珠所占空间极大,却又不是那种不见底的黑,像是浸润的通透宝石,蒙了一层流光。
细细看过去,搭了长直睫毛的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缭绕流动。
乖巧无辜感扑面而来。
肖宗忱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她还小,现在问询她关于未来的人生规划,对刚失去亲人的她来说,太过苛责。
“你想在首都过腊八吗?”
他缓和了面部表情,温声问道。
再等等,等到了基地,捡起高中知识,再慢慢说这个问题。
褚西一怔,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可仔细去看他的眼,却能看出来他的认真。
她:“无所谓的。”
那个国际护肤品牌的华夏代理权已经拿下,公司留给程俊昱管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要是留下,两人就重新拟定公司所占股份,范围内,她多割让一些给他。
程俊昱要是不愿意,公司里也有人可以顶替他上来,成为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现在有程征这一条人脉,手续流程可以加快,腊月初七那天去基地并不成问题。
肖宗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并不给她拿主意。
“再看吧。”褚西想了一下,眼睛弯出一个笑弧,埋汰程征道,“如果跟高奢集团对接的人都如程叔一样,那这次的合作可能比较大……”
她说着,看见肖宗忱眼里的不认同,轻咳一声,态度端正起来,“所以,如果有需要我留下帮忙的必要,我可能要迟一些才……”
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现在很多部门都在或整合,或取缔,人员不知道凑不凑手。
感觉前方司机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褚西顿了顿,没有说出“基地”这个词儿。
人为了钱,可以多没底线,她最清楚。
不管是生意场,还是国家安全方面,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
褚西话没说完,肖宗忱却是明白的,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如果不能和我一起走,腊八你就在我家过。”
“好啊。”褚西笑着应了一声,人放松起来,微微伸了个懒腰靠在车椅靠背。
肖宗忱对这个,显而易见的看重。
黄色面的先到了褚西入住的宾馆,把她放下之后,才载着肖宗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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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西一上楼,就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神色不明的程俊昱,她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一边开房门,一边问道:“有事?”
程俊昱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淡淡道,“准备看看你回来了没,怕影响你休息,还没想好要不要敲门。”
说完,见褚西招手,他走进去。
门开着,外面对里面一目了然,里面也能看清楚外面。褚西拿出纸笔,准备说托付公司的事情。
她说完,程俊昱沉默了,拧眉道:“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准备高考?首都现在的教育条件和教育资源,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而且以你的基础,并不需要完全脱产备考。”
涉及褚明国,涉及基地,褚西不想说太多。
程俊昱见她不说话,拧着劲儿问,“肖宗忱有跟你说过我吗?”
褚西莫名,“他为什么要说你?”
“我和肖宗忱认识,他没跟你说?”程俊昱挑眉,心里舒坦了一些,“而且肖宗忱家完全可以给你在首都安排最好的学校。”
褚西静静看着他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话,“你好像对肖宗忱有敌意。”
用词是猜测,语气却是肯定。
程俊昱很想反问一句,难道肖宗忱对他就没有敌意了吗?为什么只说他,却不说肖宗忱?
最后却也只是微微抬了下巴,露出了一点桀骜来,“他和我打过架,还喜欢告状。”
褚西怔了一下,抿唇,上辈子的肖宗忱肃然到可怕,严谨自律到近乎苛刻,毫无娱乐生活,这样的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由不得她不好奇。
“真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