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正巧赶上晚饭时间。
坐到饭桌前,慕筱爱看着眉角间满是愁丝的母亲,一时不知该不该提及邵城年的事。
“娘。”她唤了声母亲,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与邵城年的赌约,“我回来了。”
不能说,爹才刚刚去世……况且筱情那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不打算遵守规矩的慕筱爱,准备先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让母亲对邵城年提起戒心。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妹妹的贴身侍女欢欢却突然赶过来,禀报母亲,说二小姐今天不想吃晚饭。
父亲都已经去世数天,筱情肯定不会是因此才不吃饭。
所以,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邵城年在丧礼上对筱情说的话。
可,究竟说的是什么?
不是退亲,否则筱情肯定不会这么隐瞒,不是褒义,否则筱情不会不吃晚饭。
难不成,是邵城年之前说的那件事?但筱情也没有要过去找对方解释的意思……
不行,看来必须得去找筱情问一问具体情况。
该死的邵城年,真是像蟑螂一样讨厌,想躲都躲不掉。
经过一段看似长,实则只是几秒钟的思考后,慕筱爱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口菜,然后告诉母亲自己没有胃口,便起身离开,赶往妹妹的居处。
走进倾香阁,慕筱爱并没有急着去找妹妹,反而先是找到欢欢,吩咐她带所有侍女离开,才小心翼翼的勾着腰走到妹妹闺房前。
因为慕筱情不需要处理正事,而闺阁少女又经常会有不便之时,再加上整个阁楼里住的都是侍女,没有男人,所以,为了能更加方便,慕筱情的闺房并没有什么隔音功能。
但,出乎慕筱爱意料的是,等了数十秒,屋里都没有半点动静,她稍抬起头,向里观望,纱窗上也没有烛光映照出的黑色人影。
怎么回事?没人?慕筱爱想了想,却又感觉不对,如果妹妹真的不在屋里,欢欢又怎么会不对她说。
想到这里,慕筱爱直起身,走到与门相隔最远的窗户旁,轻轻将窗子推开一个小缝。
屋里,一片狼藉。妹妹平素喜爱的衣裙被甩的到处都是,几个花瓶被摔在地上,有的只裂成两三块,有的却像是被故意又重新砸了几遍,破碎的想拼都拼不起来。
看到如此情景,慕筱爱下意识的将缝隙推宽,将头探了进去。
床边,是慕筱情绷直的长腿,而床上,则只有一个由被子裹成的‘小土坡’。
这……慕筱爱顿时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呜……”
随着窗户被打开,妹妹微弱的抽泣声,也似有似无的传进慕筱爱耳中。
看着一起一伏的被褥,想到被褥里面包裹着的妹妹,慕筱爱咬着下唇,紧紧攥拳,将自己来时准备对妹妹说的话,瞬间全都抛到脑后。
她要安慰妹妹。
她绝不能在妹妹停止悲伤之前,对妹妹透露邵城年的打算。
轻轻关好窗,走到门前。
“咚咚咚”
“欢欢,不要再烦我了,我不想吃饭!”屋里传来慕筱情有些发闷的声音。
“筱情,到底怎么了?不好好吃饭可不行。”慕筱爱边说边准备推门进屋,可却没想到,门被从里面反锁住,她,推不开。
“啊!”
屋里先是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随后,慕筱情用清亮的声音回道:“姐,我今天真的没胃口。”
听到妹妹发声的位置不停变换,慕筱爱怎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再次拍了拍门,“不行,赶紧开门。”
“我都把衣服脱啊……哎呀,你就等我一会儿,别催了。”
我的傻妹妹,都收拾好了,姐姐还怎么找借口安慰你,解释邵城年的行为。
“砰!”
慕筱爱揉了揉因为用力撞门而发疼的肩膀,只能不甘心的改变计划,冲着屋里大声喊道:“那你快点。”
“好好,我马上。”
过了大约有半炷香时间,慕筱情才打开门,有些不耐的对慕筱爱说:“姐,一顿饭不吃有什么关系,咱家又不缺钱,大不了晚上饿了再让厨娘做就是。”
“饭要按时吃,厨娘也是人,也需要休息,还有,为什么锁门?”慕筱爱推开妹妹,径直走进屋,环视一圈。
满地的瓷器碎片,连同散落的衣裙,都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是收拾好了。
慕筱爱转过身,示意妹妹回答她的话:“说,为什么锁门?万一失火,你指望那些侍女能把门撞开吗?”
“哪有那么巧的事。”慕筱情嘟了嘟嘴,用左手将门合上。
看到妹妹右手放在背后,却用左手关门,明明是关门却不转身的诡异表现,慕筱爱挑了挑眉,刻意训斥道:“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藏在后面?”
“没,没什么啊。”慕筱爱低着头,下意识将藏在身后的右手向里缩了缩。
慕筱爱心疼的蹙了下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妹妹面前,一下将她藏在背后的手拉出来。
只见慕筱情白皙的小手上,食指指甲处和无名指第二个指节都被粗糙的缠上了一层碎布条。
慕筱爱看到血迹已经从布条中渗出,不由着急的叫道:“还说没事!”
“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几个小口子,过两天就好了。”
“闭嘴!”慕筱爱用左手轻轻捧着妹妹受伤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下,抬起右手,谨慎而又快速的将布条拆开,同时嘴中警告不老实的妹妹:“别动了,如果微小的瓷器碎片留在伤口里很容易引起发炎。”
“应该没有吧。”慕筱情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露出惊愕的目光,问道:“姐,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瓷器划伤的?”
“没有也不行,被瓷器碎片划伤很容易感染破伤风,死亡几率少说也有四成,等我帮你清理完伤口,包扎好就去找大夫。”
慕筱爱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妹妹,为什么她会知道是瓷器划伤。
因为,她还没想好理由。
“不会吧。”慕筱情听到姐姐‘危言耸听’的话,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口水,小声嘀咕道:“就会吓唬人,师傅和丈夫吵架时,经常乱砸瓷器,不也从来没出过事。”
“你的医术能和你师傅比吗?你的武功能和叶门主比吗?”看着这个学医数年,却连常见的破伤风发病条件都不清楚的妹妹,慕筱爱感到很无语。
她决定不再解释,将妹妹拉到蜡烛旁,仔细检查起妹妹手指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