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

太后不经意瞟到了凤微澜同云璃亲昵的动作，转眸便瞧见温清婉手中酒一杯接着一杯，脸颊上泛着醉人的红晕。

她身旁的婢女蹙着眉，轻声在她耳旁说话，良久她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突然起身，“皇上，长乐愿弹奏一曲琵琶，辞旧迎新。”

皇帝转首看了一眼太后，见她颔首才点头，“好。”

温清婉走向苏仪若，“苏姐姐与我合奏可好？”

“好。”除夕晚宴，苏仪若不好拒绝，缓缓起身。

环抱琵琶美人醉，玉宵清音众人迷。

温清婉手中琵琶音如玉走珠倾泻而出，苏仪若技法娴熟，古朴的琴音揽住悦耳的琵琶音，似合似离，两道琴声追逐嬉戏，缠绵而又空灵。

倏然，琵琶悠然直下，婉转哀鸣，琴音也缓缓低沉，沉闷而又夹杂着哀怨的曲音落在众人耳中，也砸在众人心中，一下又一下……

苏仪若蹙眉看了一眼温清婉，却见她神色带着几分痴迷之色，眉目间有抹不开的愁绪，她的琵琶越发哀怨。除夕原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她这样……恐怕会惹人闲话。

她想了想，指法微变，手中玉宵琴音抖转，化被动为主动！

琴声节节攀升，也唤回了温清婉的理智，她快速拨弄琴弦，跟上苏仪若的琴音，变得轻快悠扬。

一曲终，众人赞扬声不断，太后才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恨这个侄女不争气。

她二人并排走向前，温清婉轻声道谢，“多谢苏姐姐援手。”

苏仪若微微摇头，她若不转变，跟着温清婉的琴音去走，也会惹得众人不喜，与其说是在帮她，不如说是在自救。

温清婉有太后护着，她可没有。

齐霄殿丝竹声声不断，欢笑声此起彼伏，直至亥时，众人转至御花园，城中开始燃放烟花，各色各样，美轮美奂。

云璃同凤微澜站在一起，她原想去一旁坐下，却被他揽在怀中，被迫同他一起看着天空上绽放的烟花。

“再有一个时辰，便是新年。”

云璃恹恹地，不大想搭理他，“嗯。”

“又困了？”

云璃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能不困么？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除夕宴向来如此，总要过了子时才能回府。”他沉吟道：“你若是困了，我让凤三送你去褚澜殿睡会儿？”

她摇摇头，“众人皆在，我怎可先行离开？”

“不用理会她们。”

“……”她刚想再说什么，便见温清婉朝他二人走来。

“澜哥哥，王妃嫂嫂。”

御花园里的冬风驱散了她的酒意，见着凤微澜与云璃相拥而站，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来。

凤微澜微微颔首，见她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女儿家莫要贪杯。”

“或许是落难的百姓都有了住处，能过个安稳年，我心中高兴，便觉得今日宫中的酒格外好喝，一时不查便多喝了几杯。”她面色窘迫，微微垂下头，小声说道：“不过，我此时已经清醒了。”

“嗯。”凤微澜轻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温清婉抬眸却见他的目光都放在云璃身上，她看着天边的烟花，他便看着她。

“明日便是新年。澜哥哥，王妃嫂嫂，愿你们来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云璃听着她的话，笑看着她，“有长乐郡主的吉言，我与王爷来年定能如意。”

“听说嫂嫂的身子不大好，上回在上华宫提到的那位老道人这两日在荀王府，不如我让他老人家去一趟澜王府？”温清婉蹙起眉头，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凤微澜刚想点头，云璃却抢在他之前说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病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便不麻烦那位老人家白跑一趟了。”

凤微澜沉眸蹙眉，什么叫治不好？

云璃回头便见凤微澜沉着一张脸，大约猜到了他这是为何，心底也有些无奈。

昏睡的缘由她大约猜到了几分，这是她该承受的，是不可逆转的。

“那嫂嫂定要注意着身子，你若是不好，澜哥哥也会难过……”她猛地顿住，“唉，瞧我，这样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云璃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太后娘娘似乎在找你。”

“那我便先过去了，方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温清婉一脸歉意地离开，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云璃欺负了她。

她一走，云璃也没了再看烟花的心情，同凤微澜说了一声，便带着梨双和怀香去一旁的小亭里坐着。

皇玉瞧见了，便跟着她过去。

云璃方才坐下，便见皇玉朝她而来，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姑姑。”

皇玉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身子不好，这夜可还能熬得下去？”

云璃笑笑，“左右不过这一夜，明日多睡会儿便是，不打紧。”

皇玉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想同云璃再周旋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谁？除了是和安公主，还有什么身份？”

云璃眉眼微挑，与皇玉对视，她神色严肃认真，似乎云璃不说出点什么她决不罢休。

皇玉见云璃不曾有一星半点的惊讶和慌张，心里微沉，她知晓云璃向来沉稳，她或许听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姑姑是想听我说什么样的话呢？”云璃转眸看向亭外，目光落在与皇帝坐在一起的凤微澜身上，“我就是我，就是和安，没有别的身份。姑姑想听的是这句话么？”

皇玉摇摇头，“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是谁。”

她将目光从凤微澜身上挪走，转回到皇玉身上，神色认真，“不论我是谁，不论我有什么身份，我和他，从不会是敌人。”

皇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你也别怪我多心。”

“终其一生，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伤他丝毫。若有一日，我伤了他，那定然不是我。”

皇玉没想到，她会从一向摆着一副恭顺温良模样实则淡然孤傲的云璃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一句……不是誓言却比誓言还要令人坚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