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传来男女的对白:
“这辈子我守着你,已经守够了,下辈子,可以不可以换成你守着我?”
“好,我答应你。”
方飞羽将书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头出去,林希正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机,黑甜听到响动则忽闪着大眼睛一脸莫名的看着方飞羽。
又在看肥皂剧啊……
方飞羽心中默想,最近林希待业在家情绪一直挺低落的,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刷各种电视剧,不少让他觉得毫无营养的台词,总会穿透房门飘进他的耳朵里,时而扰得他心绪乱飞,团战指挥时更是百爪挠心。
昨天,可不就是因为他觉得电视声音大,指责了几句,换来一顿争吵一场冷战么。
算了算了,林希爱看就让她看吧,女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看看肥皂剧消磨下时光吧。
听见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林希侧目看了一眼书房,身子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沙发上。她拿起遥控器,胡乱的调播了一通,最后手僵持在半空,电视又回到了广告的画面。
虽说临近年关,本就应安心休息一阵子,但一想到今年假期结束后,便没了落脚点,又遇上互联网寒冬期,这过个冬,可就不似季节那般准时准点了,少则两三年,多则十来年都不一定。
林希叹了口气,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常用网站已经变成各大招聘网址了。职位虽也不少,但高级管理岗,僧多粥少,且裁员潮里不少大厂的中高层管理也都纷纷下岗,各招聘公司也是趁机压价,比起去年,同样的岗位招聘信息上基本都降薪了5%~15%。
在这波冲击中,各大公司都在寻求造血变现,最常规的路子就是增加销售能力和渠道,鲜少有小公司再去做创新、内容这类见效慢的业务了。而林希,却还是更希望能接着做内容体系相关的工作。
方飞羽蹑手蹑脚躺上床,林希侧身躺着,呼吸均匀,黑甜就靠在她手臂旁,仰着头看着方飞羽。
借着窗帘下透进的光,黑甜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是啊,他有多久没跟林希同一时间躺在床上了……
方飞羽摇摇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最近玩的这游戏,团战总是昼夜颠倒,而林希,看似也并不希望睡觉被他打扰,两人便将此事默然了。
“你这小家伙。”人默然也就罢了,可黑甜四个小爪子一伸,一副要把方飞羽挤得远远的架势。狗子争起宠来,那也是明目张胆的,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宠物。
方飞羽不顾黑甜的挣扎,将它抱到床边,轻轻的靠近林希的后背,环手抱住了她。黑甜不甘心的爬到枕头上,一屁股压在了方飞羽的脑袋上。方飞羽无奈倒也不恼,能抱着林希睡觉,感觉真是久违的温暖。
长时间昼夜颠倒导致方飞羽虽然躺了1个多小时了大脑却还是没有入睡的迹象,抚摸着林希光滑的臂膀,揉着她身前的柔软,一些本能的反应便顺势而至了。
他们有多久没亲热了,半年?方飞羽轻笑,自己都快成和尚了。
林希睡眠本就浅,被方飞羽这么一摩挲,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她皱着眉心里一阵烦闷,虽然也明白这需求十分正常,但身体就是不愿配合。几番扭捏推搡下,方飞羽手上的动作变得有些急躁和粗暴了。
“我不要!”
“我要……”
“走开!”
林希用力将方飞羽推了一把,力道虽大,但方飞羽没动分毫,自己却跌下了床。
房间里的光灰暗又冰冷,黑甜也早在感觉到气氛不对后悄悄的溜进了自己床边的小房子。光亮印着床上方飞羽的身影,他单手支撑着身体,低着头,没有看向林希,空气里弥漫着情欲,可更多的,是压抑和恐惧……
屋子里安静到能听见客厅时钟摆针的声响。
方飞羽似是叹了口气,侧躺下对着床下的林希伸出手:“你上来,地上凉。”
林希明白方飞羽是爱自己的,这一点从未怀疑过,可为什么如此抗拒,她自己一时间也按不上个理由。
林希慢慢挨着床边躺平,方飞羽的手再次搭上了肩膀,唇息在耳畔摩挲,林希缩了缩脖颈,她不断的试图回忆起以往甜蜜的点滴,两人缠绵的时刻。但不知为何,身体依旧是抗拒。
感受方飞羽要欺身上来,林希翻下床,走到卧室门口按亮了灯。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内心许多情绪翻涌,林希知道自己有些过头了,看着方飞羽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声。
“呵,呵呵……”
方飞羽背部颤动着,嘴里发出一些苦笑声。
“都一样,都一样……”
林希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此刻的方飞羽,觉得自己跟他的前女友是一路人,爱他的家世背景,更爱钱,而他,只是一个附属品,当他不再有能力,或给的不够的时候,身边人就会开始背叛,中伤,离去……
林希想反驳,但却因为刚才过于惊慌的情绪还未散去,一时语塞,方飞羽已经拿上睡衣,擦过身侧,走进了书房。
砰!
一下关门声,林希的眼泪也随着落了下来……
“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楚韵递了个削好的苹果给林希,黑甜探着头闻,楚韵摸摸它的头,随即削下一小块,黑甜便叼到一边享用起来。
“你啊,跟他在一起之后,亲情都淡漠了,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楚韵擦拭着水果刀,归置好,转头看向林希。
又瘦了。
女儿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当初本以为方飞羽的家世不错,长相也不错,只是对他们不算亲近,但林希性子倔,也就随她去了。可都在一起6年了,没名没份的,本想催着二人结婚,可一想到方飞羽现在都没本事赚钱,真要是嫁了,女儿岂不是要养他一辈子?
他家里有钱,可他不问他家要,又有什么用,再说了,眼见为实,这些年楚韵可没瞧见啥金山银山,带着林希一起炒股,还把林希自己辛苦存下的10万块钱一起赔了进去。
本想着只要他家世好,现在忍忍也就罢了,而且林希又确实喜欢他,可近两年矛盾是越发多了。
“要么,我去跟小羽聊聊?”见林希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机,楚韵试探的问了问,果然,有反应了。
林希不自在的低下头:“算了,你去问了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你是我女儿啊,我总归想你好的咯,他要是再这么下去,你这辈子就被他拖垮了你知道伐?”来上海久了,楚韵或多或少话里总带些上海腔调。
她说的这些,林希怎会不知,可人最怕就是有希望,越是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希望,心中便越如磐石般坚定。
而方飞羽让林希看到的希望是,他聪明,有能力,只要他愿意,就如他当初所说那般赚钱很简单,而且论家世,他确实有挥霍的资本,又或许哪怕他不上进不努力,只要他愿意跟家里开口,也能抵得上林希自己奋斗一辈子……
就是这些或许、可能、应该,让林希总能在崩溃的悬崖边收住脚步。
“你啊,总说要找个年纪大的,会照顾人,能宠着你。”楚韵瞟了一眼,见林希没什么反应便又接着话茬继续说:“之前那个90年的男孩子我看就很好,小你几岁怎么了,人家知道努力上进,又是上海人,现在这个呢,啃老族!”
说到啃老族三个字,楚韵真是咬牙切齿。在她们这辈人看来,养儿不就图个防老,可自从林希跟方飞羽在一起之后,仿佛啃老才是理所应当了,好几次林希还责备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可她楚韵自认不仅一手将她抚养成人,从未苛待过,到了这个岁数,也从未奢求过林希要如何孝敬自己,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好了你别说了。”林希烦闷得皱起眉。
“每次都是让我别说了,可我不说行吗?你都32了!跟他在一起多少年了?没名没份的,你说要找个年纪大的,你找到了,可结果呢?”
“那也总比你找个没断奶的神经病好。”林希一想到楚韵现在这个老公,始终对年下男无法产生什么信任,嘴里便嘟囔了一句。
楚韵正在气头上,耳朵里压根儿没听进林希的话:“有的男人,哪怕活到七老八十,也是成熟不起来的,也是不会有担当的!什么叫三岁看老你懂么?他方飞羽,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疼人。”楚韵越说越激动,拍着大腿生疼。
“年纪小的就知道疼人了?当初王钦跟你吵架,我们大半夜拉着行李箱从他家跑出来,在路边找旅馆的事情你忘了?好不容易买了房子,为装修的事情吵架在家摔东西要死要活的又是谁?你下决心跟他离婚,结果他跑去楼顶威胁你的这些,你都忘了?我可忘不掉!”
回忆起刚到上海的点点滴滴,自己的母亲和这个年下小老公的这些在她看来丢人又滑稽的种种,让一个本就对上海有畏惧之心的外来人林希,更为抵触、厌恶这个环境,更加反感这年下男极端不成熟的行为。
“你……“楚韵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强忍着一口气,最后盖棺定论:”今年过完年,他要是还没有什么表示,我真的要去找他好好谈谈了。“
此时客厅大门被推开,楚韵的老公王钦回来了,他往客厅瞟了一眼,见林希在,便悻悻的回了房间。
“我走了。”林希牵上黑甜,她不想让王钦看笑话,当初毅然决然搬出去,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绝不沾他们一点儿便宜,就算现在如此这般,也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