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总，您筛选过的简历人事部门已经全部电面过了，这里是确认面试的名单，以及根据您行程做的面试时间安排。”助理褚雯雯将报表递到付君怀桌前。

付君怀正在核对上个月的运营报表，促着眉头，心情不是很愉悦的样子，雯雯识趣的没敢再多说什么，准备离开时又觉得还是有必要将重要的会议行程再通报一下。

“付总，明天下午2点，东方正大基金会的廖董来公司赴会，您是与会人。”

付君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褚雯雯，微微颔首回以一笑，仿佛是在为刚才的疏忽致歉。

而这一笑，又将成为褚雯雯今天午饭时炫耀的谈资了。

付君怀放下手上的报表，打开电脑上的行程单。

“东方正大。”这是付君怀最不想面对的基金会，也是ZF-link持股26%的投资方大股东。正常情况下，在一家公司经营合理，持续盈利的阶段，投资方一般不太会对经营方式多加干涉，但东方正大的这位廖董，以赚快钱闻名，深得投资人喜爱，上个季度他质疑ZF-link的毛利增速放缓，提出了合理引入P2P业务的建议，被付君怀当场否决，弄的赵东来夹在中间颇为尴尬。

——年轻人，这家公司虽然叫ZF，但可不是什么家族企业，你可别断了大家的财路。

想到这句话，付君怀摇了摇头，正因为要对公司2000多号员工负责，他才会如此坚决。

林希今天起了个大早，心情不错，遛完狗，简单做了些午饭，她站在书房门前。方飞羽已经一周没怎么出过房门了，每天也就洗漱方便和拿外卖的时候能见到一眼。

林希可以想像，现在书房的一角应该已经被外卖盒子堆满了，房间里该是弥漫着辛辣蒜香的味儿。

她抬起手又放下，正当她铆足了劲儿要去敲门时，门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林希低下头：“你，午饭要不要吃一点。”

方飞羽绕过林希，走进洗手间，像是全然没有听见林希的话，这让林希培养了一上午的好心情瞬间被浇灭。她望着洗手间的门，拳头紧了紧，难不成他方飞羽打算就这么一直冷战，直到她崩溃求饶么？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不一会儿方飞羽出来，走到书房门口：“今年过年，我回家，今晚走。”

林希心里像被鼓槌敲了一下，振得发慌。

方飞羽自从来到上海，已经6年没回南京过过年了。起初林希觉得他因为爱护自己，而留在上海过年，但到第三年还是如此，林希便觉得不太妥当了，自己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常年不回家过年，做父母的会怎么想？林希提出要陪方飞羽回家过年，楚韵也怂恿着林希该去见见他的父母，可方飞羽却用各种理由推脱，这让林希联想到他所说的自己的家世相貌都不出众，或许是入不得他父母的眼的。既然他这么坚决的留在自己身边，那么就让他来安排吧。

可如今，方飞羽突然要走，林希慌乱到无法挪动脚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出神。

“他们答应给笔钱在上海买房，我尽快回来。”方飞羽说完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无论吵架时有多么难堪，可一旦想到若是真的要分开，心里却比争吵时更加难受，甚至难以呼吸。

他舍不得林希，他知道林希是个好女孩，就是脾气臭一点，但对他的确是真心无二，这么多年的付出他看在眼里，虽然偶尔觉得憋屈，但这几年，确实是林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耳机里播放着刘瑞琦的《初夏》，林希回想着当初游戏里和方飞羽一起看在高山上看落霞，在小桥边看路人捕鱼，一起坐着莲花灯顺水而下。回想着中山公园地铁站里，方飞羽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没有很矮嘛。”

林希止不住的嘴角上扬，拂了拂额前的碎发，虽不懂水逆究竟是什么，但林希觉得，自己的水逆应该算是结束啦。

说来也巧，就在龙蓓电话后的第二天上午，林希便接到了ZF-link的面试邀约，这也算是龙蓓一语中的了吧，该不该请她喝杯茶？想到此处，林希越发的高兴了。

ZF-link大楼坐落在杨浦区五角场商圈，地铁站一出来，林希被这大圆盘各方位的出口绕了个结实，一路见人便问，总算来到了ZF-link大楼下。

大楼与周围商圈风格颇为统一，银白色系，门厅方正，大堂里陈设现代简约，左手边有个星巴克入驻，右手边会客区域，沙发组合间有角桌绿植间隔，不少OL打扮的人正商谈着业务，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局促不安。比起被同事们戏称的橙颂“纺织厂”格局，ZF-link虽未上市，却以俨然大公司气魄了。

与前台做了来访登记后，林希拿到了一张访客卡，ZF-link的轧机和电梯均需要刷卡访问，根据前台的指引，林希按下了最高层19楼的按钮。

会客室里，林希与HRD李仁玉聊得还算投机。

“感谢您的分享，业务相关的问题，我就问到这里，如果确认二面，之后会由我们的COO与您详谈。那么接下来，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些人事相关的内容了，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虽说见多了职业性的微笑，可李仁玉的笑容却看上去令人颇为舒心。

HR和行政被称为公司门面，面试时HR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能让求职者在面试中描绘出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而李仁玉给林希的感觉是，专业，有涵养，且提问都直抒胸臆，又恰到好处。可见ZF-link是一家效率高，不以派系论成败的公司，毕竟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HR可是一个比一个人精，说话都是云山雾绕不见真章的。

“您是86年生人，冒昧的问一下，您在个人情感方面？”李仁玉将话引子抛向了林希，林希浅笑，最近面试的每一家用人单位HR都会问的一个问题，接下来便是有无结婚打算，预计何时备孕了。

“我有稳定的恋情，婚姻在我们二人看来并不是必须的流程，并且我跟我的男友都是坚定的丁克一族。”刚在一起的时候，林希和方飞羽便确认了不想要小孩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虽然楚韵再三规劝，却拗不过这是林希自己的执念。

李仁玉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您简历上填写的地址是您的常住地址么？”

“是的，我父母早年离异，我跟着母亲，继父是上海人，所以08年便已经定居上海了。”李仁玉的话问的很巧妙，没有像其他公司HR一样直接询问家庭状况，而是抛出话题，让求职者自行选择回答多少，回答到什么程度。若是审题不清，有的求职者只会回答两个字，是的或不是，那么HR或许会判断此人的理解能力和延展能力欠缺，若是遮遮掩掩，HR或许会判断此人不够稳定和诚实。

几番对话下来，李仁玉对林希的印象不错，末了与林希交代接下来会由COO与她详谈，让她稍待片刻。

林希端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衣装，喝了口行政准备的热茶，是青饼普洱。林希对茶，本没有什么见地，方飞羽初到上海时带了几盒茶叶和茶饼，据说都是别人送予他父亲的，他从小饮茶，多少受些影响。青饼普洱，安神益气，对求职者来说，确实是合适的茶汤，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细节如此用心，让林希对ZF-link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轻轻的敲门声，林希连忙收回思绪整了一下衣角，站起身准备迎接COO的审核，谁知推门进来的是位年轻可爱的姑娘。

“林小姐，您好，我是付总的助理雯雯，实在是抱歉，付总的会议还没结束，您如果接下来没有其他安排，可否请您再等待片刻？”雯雯伏低着身子满脸的歉意。

“没关系，我继续等。”

“那我给您加点茶水。”说完雯雯离开后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水壶，为林希续上一杯茶水后，两人客套了几句，会客室里便又只剩下林希一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希看了看表，4点开始面试，与HR聊了大概45分钟，现在已经快要6点了，林希已然足足等了1个小时了，期间雯雯两次过来道歉，一次比一次尴尬。

门推开，“林小姐，又是我……”雯雯没有走进来，露个小头，尴尬的笑着。

“哈哈，没事的雯雯。”一来二去两人化尴尬为玉帛，倒是变得亲近了许多。

“我们付总马上就结束了，因为您这个岗位非常重要，是直接跟付总汇报的，HR给的反馈也很好，所以付总还是希望您再等待一下，这样也省得改时间让您多跑一趟。”

“嗯，我也是希望今天能跟付总聊一聊的。”面试之前，林希在网上翻查了一些ZF-link的资料，CEO赵东来，COO付君怀，这是一家以数字积分缔造商业生态的公司，运用区块链技术打造安全交易互信的大数据平台，实现不同行业，不同消费领域的商品信息流通，增值产品服务。当初林希提议拓展橙颂销售渠道时，ZF-link便是她的主推。

林希所面试的内容运营高级经理岗位，在她看来，应该是ZF-link寻求长线发展和打通目前火爆的视频内容行业所尝试的新项目，从而招聘的管理人员。

“付总交代，让我带您直接去他的办公室，一会儿他就来。”

雯雯刚推开COO办公室的玻璃门，传来一丝熟悉的乌木香，这是林希喜欢的味道。雯雯为她泡上了一壶花茶，笑称让她能心情愉悦一些。

付君怀的办公室十分简约，几排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杂志，不少奖杯也很是随意的放置在书架上，纯白色的办公桌简单却不失设计感，桌角与桌角的连接处一看便是可以收缩归置内有乾坤。办公椅不似大多老板那样的皮具，而是网纹设计，椅子不算宽大，看来这位付总应该很注重身体管理。

正当林希观察着屋内的格局，门被推开，林希想大概又是雯雯，便侧头望了过去。

一位身材倾长，面容俊秀的男士映入了林希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