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阡阡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去按门铃。

她拿出手机，想给哥哥打电话，发现自己早已在不懂事的年代，一气之下删掉了哥哥的联系方式。

她又找孟瑗瑗的联系方式，翻了半，也还是没有找到。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删掉他们的联系方式，只是此刻，有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瑟之福

正当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去按门铃时，陆以诚的短信很适时地发了过来。

他知道她的微信对他设置是“消息免打扰”，发微信她可能看不见，他特地发了短信。

短信里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多余的落款，里面只有两个人名，两个十一位数的手机号码。

正是孟文彬和孟瑗瑗的电话号码。

孟阡阡也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一阵无名火，她划开微信，搜索陆以诚的名字，打开对话框，就像一个毫无修养的市井女人一般骂道：

“谁承你的情了？你能不能有哪一表现一下你的不满，表现一下你的情绪，表现一下你的失态？你从出生的开始，就这么完美吗？就这么面面俱到吗？就这么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吗？你不累吗？你不烦吗？你不会痛苦吗？你不会难过吗？你不会哭吗？你不会被伤害吗？都我是神经病，我觉得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陆以诚！”

陆以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到她的微信名出现在提醒栏里。他点开微信，在置顶的唯一位置点开她的回复，他看到是一段语音，29秒。

点开后，他愣住了，很快，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他笑起来，随后，他哈哈大笑，太好笑，以至于他的眼里居然涌出了一滴眼泪。

陆以诚在心里：我当然会不满，我会有情绪，我会失态，我不完美，也做不到面面俱到，更做不到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我会累，我会烦，我会痛苦，我会难过，我也哭过，我也被伤害过。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阡阡，你真是太逗了。”

陆以诚温柔地抚摸着孟阡阡发过来的语音，仿佛在抚摸着那张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能再碰触的脸。

“真想把你圈在我身边一辈子，但那样对你，太残酷了。”

他回复了她：我会。

看到陆以诚秒回，孟阡阡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这个我会的意思。

果然是把工作都丢给了儿子，以前发微信最早都是隔日回复，现在都像年轻人一样秒回了。孟阡阡内心裂墙吐槽。

孟阡阡还没想好回复他什么，他又发了一条微信。

陆以诚：如果我是完美的，你怎么从未曾爱上过我？

孟阡阡：谁一个人完美，就能得到每个饶爱了？你的riialhinking是怎么学的？

陆以诚：reng，实话你讲课没有rnsn讲得精彩。所以你的riialhinking课程，我几乎都在走神。

孟阡阡：该死，你的商学院毕业证就是买的吧。

陆以诚：那也是你同意卖给我的！

看到孟阡阡恼怒地回复那句“该死”，陆以诚内心很愉悦。

这样的词语最开始是在他面对棘手问题时的口头禅，陆一凡在他的耳濡目染下，也是同款口头禅，他倒是没想到，连孟阡阡都在不知不觉中，这样话。

孟阡阡讲课讲得中规中矩，不算好也不算坏，他之所以走神，那是因为那是他借着读商学院班，在座位席上，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一直凝视着她。

看她讲课时嘴巴动得很快，流利的英语倾泻而出，而眼睛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下，时而放慢，时而放大。

讲到神采飞扬处，那双眼睛仿佛有让时间定格的魔力，里面有无数的故事，等着你来一探究竟。

每次上孟阡阡的课，陆以诚都会找第三排正对着投影屏的位置，那是孟阡阡讲课的时候习惯站的位置，他正好不需要仰起头，就可以把她的脸很好地收入自己的眼帘。

可惜课程太短，他故意挂了科，又重修了她的课，还是太短，他真的想就这么坐着，一直一直上下去。

他就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站在璀璨舞台的中央，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人，他愿意隐身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

他愿意成为那个为她喝彩鼓掌的人。

孟阡阡：我记得你上我的课，挂过两次，还重修了一次，是我放水让你过了。

陆以诚：放什么水啊，我还以为这文凭是我凭真材实料获得的。

孟阡阡：我怕我再不放水，你就毕不了业了！

陆以诚根本不在乎毕不毕得了业，他不需要通过商学院的课拓展人脉，也不需要积累那些纸上谈兵的知识，他只想看她而已。

陆以诚：看来我还是有人心疼的。一边上班一边读商学院，太累人了。

孟阡阡：你完全没必要读。你都已经功成名就了，不需要镀金来包装自己了。

谁心疼你了，只不过看你整来上课，看着很认真的样子，以为你脑袋里就是转不过弯，放你一马了。

毕竟是名义夫妻。

孟阡阡也看过他其他课程的分数，倒是一水儿的“学霸”水平。

孟阡阡内心是鄙视的：“也不知道去哪找了抢手来代笔吧。”

自己的课因为她认识他，他才不敢找人代考吧，所以就一直挂科了。真是的。

陆以诚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就是看到课程简介里有孟阡阡的课，他才去上的。

而其他去上课的总裁们，是听他去上课，才一窝蜂地报名的。

那期的班才如期开展，人数爆满。

陆以诚：阡阡，去吧。

看到这句话，孟阡阡有点囧，自己之所以会和陆以诚在这微信发半信息，其实是在逃避下一步动作。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打电话给孟文彬和孟瑗瑗。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她不知道什么话才是合适的。

陆以诚又一次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意图。

孟阡阡叹了一口气，他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如第一次相遇那日般聪明，那般犀利。

他一直在后面默默地推着她。

一直往前走。

再也没有让时间停下来。

仔细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