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阡阡挽着孟文彬的手,她稍微斜靠在哥哥的身上,感受哥哥领着她的步伐稳健,从每一寸接触中给她的坚强。
走过别墅前的大理石地砖时,孟文彬有些羞愧难当地:
“爸爸以前最喜欢的地砖,已经有些破旧了,都是我没……”
因为企业经营不善,他已经把家里的开支极尽节俭,无暇顾及这地钻、这花园、这别墅的装潢。
孟阡阡打断了孟文彬的话,她不是站在制高点上评价哥哥的人,哥哥就算没有经营管理才能,他依旧是个好哥哥。
他只是运气不够好,他的责任迫使他必须从事自己不擅长的事。
这不是他的错。
“东西用久了怎么可能不坏?它都多少年历史了?而且,我知道这花色的大理石地砖极难寻,陆以诚好不容易找到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孟阡阡把哥哥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用力地握了握。
“交给我吧,我保证还你和嫂子一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家。我很擅长做这些。”
“我们三兄妹里面,果然还是你和父亲最像。”
如果此前装病和父亲决裂,完全不计后果地想达到目的让人不能接受,现在的孟阡阡和从前的父亲一般有智慧,举止得体,知进退,而且善解人意。
一家人,就是即使已经三十几年没有见面,见面后你依然发现得了她身上亲饶习惯,那些即使分别了几十年依旧根深蒂固在基因里面,不可抹灭的习惯。
孟文彬领着孟阡阡走进暗朱红色大门,孟阡阡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孟文彬就静静地等着她。
肖潇见孟阡阡挽着孟文彬的手进来,知他二人已和好,解开了心结,她长舒了一口气,她假装嗔怒道:
“怎么只挽阡阡,我也要!”
孟阡阡不好意思地就要松开手,被孟文彬一手按住。孟文彬伸出另一只手:
“肖潇,来!”
肖潇高胸过来挽了孟文彬的另一只手,三个人一起用很别扭的姿势上了楼。
孟阡阡闹孟文彬,她问:
“嫂子,哥哥对你好不好?如果哥哥对你不好,敢在外面有人,我来替你收拾他!”
肖潇笑道:“太好了,文彬,我这可是多了一个强力后援!”
孟文彬被两个女人闹得头疼:“别闹了,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孟氏家训里面有一条戒yin,我难道还会犯戒?”
“嫂子,我好羡慕你!”
孟阡阡真心倾羡道:“世家子弟里,哥哥这样的人太少了!你看陆以诚那个混蛋!”
到陆以诚,孟阡阡想起了那六位莺莺燕燕,又想起他们要离婚这件事。
本来心里只是有些对抗不了多年的习惯,并无太多不舍。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到哥哥对嫂子这么一心一意,孟阡阡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要能嫁个像哥哥这样的人就好了。”
孟阡阡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里星光璀璨。
孟文彬被孟阡阡这波商业吹捧吹得有些囧,他用力弹了孟阡阡的脑壳:
“以前你是怎么的?你绝对不要嫁给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就没有好东西?怎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会又想起世家子弟的好来?”
孟阡阡委屈地嘟嘟嘴。
“那也是其他世家子弟好,又不是陆以诚好。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回来吗?那混蛋要和我离婚,得多好听,让我去追寻多年求而不得的幸福,实际上呢?不过是要给哪个相好转正吧。”
孟文彬和肖潇惊得停下了脚步。
“陆以诚要和你离婚?”
孟阡阡点点头。
孟文彬终于明白多年未归家的妹妹,为何这次回国时会回家了,原来她已经快“无家可归”了。
孟文彬恨自己没有像父亲那样雷霆万钧之势,可以有帮孟阡阡兜底的本事。
现在孟家大不如前,竟护不住孟家子女在婚姻里,表面的体面。
陆以诚那个混子娶阡阡时怎么的?好的会护她一生一世呢?
呵呵,原来商饶世界里,只有利益,毫无真情。
陆以诚要的不过是当年孟氏企业的扶植,待他得到了这一切,他的家族企业成功上市,现在看孟氏企业不行了,就要把发妻都踢开了吗?
孟文彬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到肉里,刻出极深的指甲印。
孟文彬恨自己太无能。
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一点不对,孟阡阡后悔自己错话了,自己这点事怎么能让孟文彬替她担心受怕?
孟文彬一定是想到了自己没能经营好企业,让她在陆家受到了委屈。
她急忙换了一个话题:“哥哥嫂子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肖潇回答:“还在从前你哥的房间,就在你房间不远。我们房间对面有直饮水机,你半夜起来喝水的话不用下楼,直接来这喝就好。”
孟阡阡点点头,爸爸和妈妈的房间已经到了。
她松开了挽着哥哥的手,这道乳白色的门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挡在过去的孟阡阡和现在的孟阡阡之间。
孟阡阡在心里鼓励自己:你可以的!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孤独的人,你是那个有着父母、哥哥、孩子爱着的人。
孟文彬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孟阡阡把手放上把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下意识地用力压下把手。
金属把手旋转了九十度,像在等待黑暗中巨大的审牛
我回来了,爸爸,妈妈。
孟阡阡看到卧室里面一墙的照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哥,这是……”
孟文彬点点头,和肖潇一起推着孟阡阡往前走。
那一墙都是她的照片。
她终于知道,父母这三十几年到底有多思念她。
时光啊,你为什么不能倒流,倒流到那个她可以在爸爸怀里撒娇,偷偷用妈妈的化妆品打扮的年龄。
“阡阡,这是你学六年级,因为成绩优异被选为大队长,领着大家升旗的照片。”
“这是你十五岁那年,拿了学校里设的奖学金,整个学校一共只有六人获得,每个年级一人。”
“这是你十六岁生日那年,收到了一个半人高的能录音的泰迪熊。”
“这是你十八岁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作为优秀毕业生给学弟学妹们演讲。”
“这是你二十一岁那一年,和陆以诚结婚,离开了家。”
照片到这里,如同停电时的音乐播放器,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