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了十多天,林馥君闷坏了。
苏小外来探望她,也只能在观察窗前,和她隔着玻璃遥望。
她仍然很虚弱,伤口有些发炎,又是气胸又是留置导管引流。
蓝熙文每天要负责好几个病人,每次都是处理完别的病人再过来她这里。
她开玩笑道:“早知道那么严重,我不该帮你挡这一刀。”
蓝熙文换药的手法轻柔,他严肃地说:“你说得对,要挡也是我替你挡。”
林馥君:“……”
这话聊的,怎么聊下去噢。蓝熙文同学咱能不把天聊死行不?
每次处理完她的伤口,就差不多到饭点了,蓝熙文就顺便留下来,喂她吃饭。
“我自己可以!”林馥君举起自己满是夹子的手指,满脸黑线:“能先拔掉吗?”
“不能。”蓝熙文忍住笑意,撒了个谎。还好里面他要包得严严实实,所以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张嘴。乖”
我是小孩子吗?林馥君一脸无语,她无奈地接受了蓝医生特供喂饭服务,还不花钱。
自从她住院了,蓝熙文几乎就住在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上白班,晚上就帮着值夜班,在值班房睡。他上夜班时白天休息,他就花一整天的时间呆在她身边。
有一次林馥君忍不住问:“你不用回家休息一下吗?我感觉你白天晚上都在上班。”
蓝熙文不动声色地回答:“就是这样上班的。”
林馥君:“你骗谁呢?其他医生怎么不像你这样上班?”
蓝熙文点点头:“因为我是新来的,新来新猪肉,为老前辈们多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林馥君:“真的?”
蓝熙文肯定地点点头。
林馥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蓝熙文:“我热爱医学事业,为医学事业奉献一生是我的使命。”
林馥君终于没辙了,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根本看不见脸”的蓝熙文,她笑了:“我知道了,我也有热爱的工作,我也愿意为工作奉献一生。”
“遇上楚浩然那样的人,不要再给他占便宜了。就算热爱工作,也要保护自己!”
林馥君想起那天不止楚浩然揩了她的油,他蓝熙文医生一样借着帮她处理伤口握着她的手不放啊。她小声嘀咕道:
“你那天还不是占了我便宜。”
蓝熙文:“!!!”
他大窘,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分明从他严实的包装下,感受到了他的窘迫。
蓝熙文急忙借口有工作,急急忙忙地逃走了。
林馥君无声地哈哈笑,看到蓝熙文想要解释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很愉悦。
她靠在了摇起来的床头。她最近稍微能坐起来一会了,伤口因为感染,还是又疼又不舒服,她有时候还会发烧,主任说让她要坐起来,不要老是躺着。
等到真正大好,肺部没有积液了,拔了导管,蓝熙文亲自为她缝合皮肤,换了背部的药。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她终于转去了普通病房。
转去普通病房后,她惊讶地发现蓝熙文医生也转到了胸外科的普通病房。
“蓝熙文医生,请你解释一下,从妇产科到,从到普通病房,为什么我的管床医生,是你,是你,还是你呢?”
终于不必再穿隔离服的蓝熙文,穿着白大褂站在病床前,他本来就瘦,现在又瘦了好多,他的眼窝已经有些凹陷,眼睛围着一圈深深的黑眼圈。他淡定地解释道: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整个大外科都要轮的。我回国的时候因为妇产科人手不足,就暂时推后了。现在正好补上。”
在普通病房上班的蓝熙文医生,依旧是白天晚上都上班。林馥君再迟钝,也知道他是为了照顾自己,白天夜里都寸步不离。
蓝熙文真是傻得可爱。
自从不再住,林馥君的手终于自由了,她可以自己吃饭了!每次被蓝熙文喂饭,她总有一种被人宠得有点过分的感觉。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和他也不是情侣!这么喂饭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她偷偷观察蓝熙文,他倒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倒闹得她觉得自己思想不够健康了。
在普通病房住了一个礼拜,在一次主任大查房后,她终于被发布了赦令,可以出院回家了。
蓝熙文护送她回家,他早就记得她的住址,轻车熟驾地帮她把车开回车库,又搀扶着她回家。
到家后,蓝熙文开始张罗煮粥蒸水蛋炖白菜。怕林馥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把肉剁得很碎,他娴熟地洗菜切肉下锅,林馥君坐在沙发上,偷看透明玻璃后面厨房里的他,忙里忙外。
在医院,人家都说蓝熙文医生是天生做手术的高手。
有的医生做手术是打一份工,蓝熙文做手术是一场艺术盛宴。
他做手术的刀稳准狠,能用一刀解决的,绝不用两刀。他的手术切口光滑漂亮,缝合整齐,术后只留极细的一条浅浅的疤。
林馥君见过蓝熙文切牛扒,切的那叫一个整齐划一,她内心笑道:千万不要得罪医生,尤其不要得罪外科医生。
蓝熙文做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佳。顿白菜里面有大块的瘦肉和粉丝,水煮蛋色泽明亮一点不老,葱花点缀在肉丁旁边让人食欲大动,蒸排骨几乎是酒店茶点的水平。他给林馥君盛了一碗肉碎粥,他带着期许的笑容看着她,说:“尝尝看。”
林馥君一时有些愣神,这个场景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馥君,你最近坐在地上不太方便,我自作主张买了一套小餐桌放在窗前,明日就送到。”
他见林馥君坐得很高,茶几太矮,他干脆端起了她的粥,像在医院那样,他舀起一勺粥,轻柔地吹气,差不多了才送到林馥君的嘴边。
他说:“来,张张嘴。”
见她没有动静,他笑了,哄孩子似的:“乖!”
他的尾音几乎带了一点宠溺的音调。
林馥君有些发窘,连忙要接过碗和汤调羹。一碰到碗,她被烫得手抖了一下,蓝熙文眼疾手快,没让撒出来的粥滴到她身上。
这是外科医生的手啊,外科医生的手和盗贼的手一样精贵,受不得伤。
林馥君见状急忙拿纸巾帮蓝熙文擦掉滚烫的粥。
看到他的手迅速发红,她赶紧带他去冲冷水,降降温。她觉得自己这一场住院后,真是笨到家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