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星的手机震动，每次十秒，震动三次。

这是他和许晴的暗号：得手后撤湍信号。

苏外陪着话已经很倦了，从阎王的鬼门关走了一转，苏外瘦了很多，颇有些面黄肌瘦，加上照顾孩子睡眠不足，她的精神很差。罗文星咳嗽一声，制止了还在口若悬河单方面聊得很“努力”的妈妈。

“外也累了，妈，我们下次再来看外吧。”他妈妈马上会意，欠了欠身，准备告辞。

苏外望着老人家有些老态的模样，不忍心“不要来了”。

“那我们明还是后……”他妈妈正在盘算着，旁边一直不做声的圆子冷漠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如果你们真的对她好，就应该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圆子送了客，有些郁郁寡欢，她总是觉得今这面见得莫名其妙的，但又不出哪里不对。

如果要买六月的房子，在电话里一句话就完了。现在六月在住院，也不可能办理买卖房产的手续。

那他们来医院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来看看六月，怕她烦闷来话解解闷？

老太太对六月还算有些感情，可能是比较了六月和现在的媳妇，觉得还是六月贴心，讲出来的话倒也真情实意。

六月那个前夫，表情就耐人寻味了。他全程都保持着微笑，话不多，但他的眼睛里，真的看不出任何对六月的感情。

听六月他们谈恋爱五年，结婚两年离的婚。他眼底的冰冷和淡漠，没有一丝同情和悲悯，有一种不出的让人厌恶的感觉。

“他们今倒是奇怪。”圆子扶着苏外躺下，苏外陪着坐了半，腰都快僵硬得变成木板了。“他们竟然没要看孩子，这也太奇怪了。”

苏外比划着：“按道理，我去妇产科看望同事，我一定会问一问孩子的情况。就算罗文星怕我拒绝不敢问，他难道不想看一看孩子，长得像谁吗？”

圆子抓着苏外瘦得只剩下皮的白皙手臂，塞进被窝里：“别想了，快睡觉，我去把孩子抱回来。”

婴儿室在最里间，圆子心地穿过走廊，避过旁边的孕妇，她的婆婆和她在聊孩子是男是女，讲到验血就能验出男女，是因为血里面有孩子的，孩子出生后，头发里也有，有些人做亲子鉴定就是取头发做的。

医院病房很嘈杂，有待产产妇疼痛的呻吟，有孩子的哭闹声，有医护人员的交代声。她们不得不得很大声，圆子根本没有刻意听，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部掉进了她的耳朵，敲着听骨，进了大脑。

亲子鉴定？头发？

圆子脑中突然出现了四个字：调虎离山。

她大吃一惊，怪不得她老觉得六月的前夫心不在焉，他妈妈的话又似乎南地北东拉西扯，明明六月已经累得不了话了，他妈妈还熟视无睹地口若悬河。

顾不上细想，圆子慌慌张张地进了婴儿室，她见护士还抱着六月的孩子，松了一口气。

她接过孩子，仔细检查孩子的头发。

没有看见头发被剃了。

还好，没有缺头发。希望是她多虑了。

“真没想到，你会约我来这里。”金不焕打了个响指，酒吧的侍者，一个身材高挑，身着紧身黑衣，皮肤白皙的哥端着盘子来到金不焕身边。

随手拈起盘子上的酒水播，点了两杯鸡尾酒，金不焕手指修长，人长得妖孽得有些过分俊美了。

陆一凡摇晃手里菱格纹玻璃杯里的冰块，喝尽最后一滴酒：“心烦。”

金不焕借着酒吧里昏黄的灯光打量着陆一凡，看出来了，陆一凡最近真是饱受摧残，憔悴得没有人样。

“我听了，唉，兄弟，你真难。”金不焕拍拍陆一凡的肩膀，同情道。

“要不，兄弟我舍命陪君子，我帮你娶了秋，你去娶你心爱的人，怎么样？”

金不焕很认真地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秋家里富可敌国，人也相当可爱，对于他这种对爱情并不执着的人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一凡摇摇头：“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他明明不爱秋，却无论如何必须得娶秋。

他明明深爱母亲，却不得不与她断绝关系。

他明明深爱外，却只能无视她的消息，只能把她藏在心底最深处。

“什么时候回国？”

“下周。”陆一凡要回去和苏外解除他们之前签订的那张契约。想到这里，他一阵翻山倒海的恶心感，那个女孩，总是不准他喝酒，又自己很馋红酒。

他应酬喝得有些醉，她在他家的大门怒气冲冲地等着他，质问他。他觉得她太可爱了，忍不住骗她他被人监视了，把她抱在怀里，听她在他耳边低语，空气都变得暧昧燥热。她叫他不要做总裁了，她养他。

他和她在高速遇险，他发誓此生绝不让她再陷入险境。那之后他苦练擒拿术，不再是花拳绣腿。

他喜欢听她又爱卖弄又常常记不清细节，被他拆穿恼羞成怒的样子。

他喜欢听她吟诵：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遇。

他亲自设计的对戒，还没交到她的手上，就已经过了有效期。

她在医院生死未卜，他不在她身边。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他要离开她了。

他真是一个渣得不能再渣的男人，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不管不关飞到她身边。他和她在一起，给不了她承诺，只用一纸契约强迫她协助自己。利用完她后，他始乱终弃，他要娶别的女人，只为巩固家族中自己的地位。

她一定会鄙视他的，从最开始一见面，她就嫌弃他的富二代身份。他如今，自己也对这身份嫌弃得不校

嫌弃，却无能为力。

陆一凡出身在世家，他年纪轻轻管理偌大一家公司，他手里拥有百亿身家，他却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掌控力强，他甚至选择不了自己的爱人。

他的人生路，一路被人安排。他从，学很多知识，十岁就进入公司学习经营管理，十六岁就带领团队管项目。二十四岁博士毕业，二十六岁做总裁。

一直，活成了父母希望他成为的人。

他好想不做“别人”，只做自己。他好想不娶秋，只娶她。

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