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竟然有解剖楼?
医学院有解剖楼孟阡阡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医院也有。医院是医学院的其中一家附属医院,每年有大量的实习医生涌入。
捐赠遗体的流程也越发简化,解剖楼除了有一般的解剖尸体学习室,还有法医室,移植器官暂存室等,最高那层楼,是一个大平层的仓库,名字是存放室。
想想就知道存放的是什么。
孟阡阡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太惊世骇俗。
陆以诚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孟阡阡机械地笑笑,自言自语:“怎么可能?”
可万一呢?
如果陆以诚真的没死,他必定动用了关系从解剖楼调出了两具遗体。造成了他和冷心心大火身亡的假象。
当初现场太混乱了,事后确认身份和确认死因,家属都不在现场。调查人员是否能那么认真负责,做对比分析,确认死亡者的身份,孟阡阡不敢断言。
但,如果仓库的出库记录在那一天前,有领用记录,是不是就说明了,陆以诚真的“没有死”。
孟阡阡捂着心脏,免得它因为这个消息激动得跳出来。她不断暗示自己这不可能,陆以诚是商人,没有好处的事,他不可能做的。
免得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给医学院的熟人ruie打了电话,说她最近对脑组织退行性变和阿尔茨海默病的关系有兴趣,打算参与相关课题,在做可行性调查,请他帮忙带她去解剖室找找资料,看看实物。
ruie和孟阡阡是多年好友,是学术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彼此惺惺相惜的好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马上就过来找她。
ruie穿着白大褂出现在解剖楼楼下。孟阡阡穿上了他带给她的白大褂。两人一同上了楼。
孟阡阡心系仓库里面的出入库记录。ruie却带她在标本室里面东游西走。孟阡阡自己讲话言简意赅,ruie却是谆谆善诱,长篇大论。
她心急得耐心都快要磨光了。
“我还想收集多点数据,医院的尸体储备量怎么样?我看看要不要把研究地点定到这里。”
ruie一听很高兴,医院的解剖楼,那可是全部附属医院里面一等一的有名的。这里接受的尸体捐赠最多,手续最齐全了。ruie骄傲地表示:“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仓库。”
电梯的亮灯从数字1一直上窜,窜到5的时候停了。
电梯门打开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孟阡阡迫不及待地跨出了电梯,ruie绅士范儿地按着绿色开门按钮,嘴里说:“。”
登记进出入记录,孟阡阡发现这里的选项包含填写谁进入,领用了多少尸体。
她假装学习怎么写,往前翻,翻到了5月27日早上9点,发生火灾的当天。
她的手指已经有些发抖,她按着名字一步一步往下,确实有人在那一天领走尸体。
那个人的名字,不是陆以诚,也不是冷心心。
用途写的是制作标本供学生学习。
数量是两具。
性别是一男一女。
孟阡阡嘴里涌上酸甜苦辣咸的血腥味,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陆以诚,难道还活着吗?
他自搬过来后,就很少说话。
每天醒来以后,就坐着轮椅来到院子里,看水榭楼台,看芍药花开,看云来云往。
不用医生说,他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恢复完全正常的。他也就心灰意懒,任由自己漂在通往坟墓的路上。
做与不做,都没什么区别,那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呢?
无论冷心心是好言相劝,还是冷嘲热讽,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恶言相向,甚至求他,他都不为所动。
他任由医护人员摆布他,他不拒绝,也不主动配合。医生安排的复健计划,他一概不做。
那日火光滔天,他坐着有黑布帘的车在混乱中缓缓驶出医院。
透过窗帘缝,他看到她矫健地跨过了栏杆,她逆着人流往前冲。
她是要去救他吗?
他看见她被人拦住了,可她愤怒地挣脱了。她又往火光里跑。
不可以。
他按住对讲机,低声喝道:“拦住夫人,叫陆一凡过来。”
电视新闻播报这起火灾事件时,她跪在地上崩溃大哭被记者拍上了电视。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ia里的她,他心里泛过苦涩的甜蜜,她的眼泪,这一次,是为了他而流的。
她心里有他。
看得有些倦了,回去罢。陆以诚的手指不甚灵光,整拳抓握轮椅的遥控器,还勉强能做到。
他慢慢地控制轮椅转了一百八十度,准备打道回府。
阳光太刺眼,产生了绚烂的黄和一瞬间的眼盲,等到光影过后,阳光里,多了一个身影。
她的影子一直拉到了陆以诚的脚下,铺着长方形不规则瓷砖的地板上,长满了不知名的绿色小草。
他顺着影子的方向,眼里容纳了更多的风景。
风景里如画的人儿,捂着唇掩饰惊诧,她浑身都在颤抖,她还带着她一贯的音容,她穿着运动休闲服。
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她迈步走近,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已经能看清她眼里晶莹的珍珠时,她跑了过来。
他做得那么小心,终究没能瞒过她。
他藏得那么深,还是被她找到了。
“陆以诚,你还活着……”
孟阡阡几乎是扑倒在他的身上,她跪坐在他的脚边,抑制着内心的恐惧,缓缓地抬头仰望他的脸。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颤抖地探手抚摸他的脸。
陆以诚微微侧头,躲开了孟阡阡的手。
“我不认识你。”
孟阡阡的手凝固在空中。听了这话,她不怒反笑,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我是你的妻子,孟阡阡。”
“我不记得我有妻子。”陆以诚漠然道。
“我记性也不好,我们扯平了。”
“你认错人了。”
孟阡阡把头埋在陆以诚的手心上,仿如碰着至宝,她的肌肤和陆以诚的手产生的碰触,一瞬间感受到了他僵硬的对抗。
她柔声道:“我从认识你那一日开始,你就在骗我。”
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你骗我说你只爱我家的资源不爱我,你千方百计诓我吃药,你骗我说你要找自己的幸福要和我离婚,你骗我你已经死了。
全部,都是假的。
“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
你不但记得我,你还放不下我。
那张国的结婚证,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