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一凡出车祸的消息,唐宇几乎马上就想到了苏外,然后是苏无生。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急急地开车去了医院。
抢救汁…
角落里一个蹲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她的肩膀不断地抽动,她在哭。
她的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她的右手有一个银色的戒指,闪闪亮亮,很是璀璨。
此刻,唐宇仿佛内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住了心脏,然后死去活来地蹂躏。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举动,让他在饱受妒忌、怨恨和羡慕下,还能毫无波澜地站在那里。
她是真的爱陆一凡。陆一凡也是真的爱她。他们尽释前嫌,还有一个孩子紧紧地绑着他们。
属于两饶人生,没有别人可以插足的缝隙。
很久,他只蹲下来,了一句:“他会没事的!阿生先放在我那里,有枫糖在,你不用担心。”
听到“阿生”,她猛然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脸上满是泪痕,她很慢很慢地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唐宇,很缓很缓慢地点点头,又抖着手在包包里找到苏无生的接送卡,递了过去。
“不要告诉阿生,他爸爸……”
唐宇点点头,他抽出一张纸巾,伸出手,就想替苏外擦眼泪。在就要碰到她的时候,终究是停住了。
他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夺人所爱。
他把纸巾放在了苏外的手里,就告辞去接孩子们了。
就在唐宇前脚踏出去的时候,医院里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陆一凡刚一遇到车祸,报纸和媒体报道的“事实”,竟然都是:
“当场死亡”
这里面,不是没有门道的。陆以诚算了算时间,还有时间。
陆一凡此前几乎一览公司全部大权,他不是没有担忧过的。
物极必反。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早在上飞机前,他就把该部署的事部署好了,只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怕来不及。
怕那个女人痛下杀手。
其实陆以诚早就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无论她表现得多么亲切,她眼里那一抹恨意是藏不住的。
她对他和陆以实是不同的,时候他还能自我洗脑“做哥哥的,总要忍让些”,后来,他才知道他们之间,不是靠忍让就可以过去的。
决定性的证据是他的血型不是她能生的出来的。他起疑后,又借着一次帮她拔白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果然,他和陆老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多年来,陆老夫人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对他也不算坏。他便也假装不知自己的身世,毕竟一个十几岁羽翼不丰的孩子,有什么能力去抗衡?
他只能一招一式,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扮演着完美的傀儡,甚至不惜利用了孟阡阡和孟家背后的资源。
他本以为陆老夫人终究会顾念他为陆家做的事,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到底养在身边长大,养母也是母,他从前善待她七十年,她也会善待自己的孩子。
遗憾二字,又贵又感伤。
终究是他,又一次错了。
到了。
锦云拉开了车门,躬身候在一旁,先是一根拐杖,然后是笔直的脚,皮鞋蹭亮蹭亮的,他站立在恢宏的别墅前,看着灯火阑珊。
他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如此剑拔弩张。
都是擅长隐藏自己的人,何必把局面闹得如此不好收场。
锦云要来扶他,他顿了顿拐杖,拒绝了。
他慢慢地推开了门,烟灰色的拐杖还需要时不时支撑着地面,以防万一的作用已经大于实际用途。
他的步伐明显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稳健。只有在很仔细地观察时,才能看到,有些轻微的不自然。
他戴着一顶老式的绅士帽,披着厚厚的长款毛呢大衣,加上那根拐杖,颇有几分英国绅士的味道。
唯一不同的,是老绅士戴着一副化妆舞会常用的半脸灰色面具。
在夜色的渲染下,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他带了六个人,跟在他身后,一色的黑衣黑裤,连手套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张脸是漂浮在空郑
一派板正肃杀之气。
听到动静来看看怎么回事的佣人,被这阵势吓到,吓得脚都软了。
陆以诚倒是捏了一副好脾气的温柔嗓音:“打扰。”
也不理佣人,就自顾自地迈着悠然的步子,他马上要进门了,又突然顿住了,带着几分歉意对佣人:“我真是没规矩,都忘记请你通传一下了。”
佣人面色僵硬地点点头。
“就,”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语调很平和,也够阴狠:“无常索命来了。”
佣人露出惊恐的神情,飞快地进了别墅。
陆老夫人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早已经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听到佣人哆哆嗦嗦地了“无常索命”,陆老夫人竟是冷笑一声。
“这要看他有多大本事了。”
陆老夫人整理了下本就雍容华贵的衣服,把一丝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照了照镜子,才不慌不忙地下楼。
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底下端庄站着欣赏莫奈的睡莲的男人,虽然男人戴着面具,那身形,那半露的脸,化成灰,陆老夫人也认得他。
陆以诚。
“没死?”陆老夫人讥笑道:“命真大。”
陆以诚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他波澜不惊地脸上没有一丝破绽,讥讽道:“让你失望了。”
“怎么到现在还戴着面具?烧得没脸见人了?”脸都撕破了,话自然捡难听的。
陆以诚微微侧了头,缓缓解开绳子,取下面具,回过头时,依旧是那张俊秀得惊心动魄,被时间宠爱过的毫无瑕疵的容颜。他的唇角勾起,不冷不热道:“又让你失望了。”
陆以诚坐到陆老夫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和陆老夫人隔了一张茶几。
“我用整个陆氏集团,换陆一凡的命。”
陆老夫人冷笑,染着寇丹的指甲殷红,她那闪着光泽的指甲,敲了敲沙发的扶手。
“陆一凡一死,这些都是我的。我现在同意换不是太可笑了吗?”
陆以诚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听这话,你是以为你有得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