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榻榻米上早已摆满心电监护,急救医生和护士从容不迫地检查孟阡阡。
“脉搏,35。”
“血压,7040。”
急诊医生口头传达医嘱,护士迅速注射急救药物,孟阡阡的血压和脉搏都开始缓慢上升,她的四肢渐渐温暖,她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
陆以诚放了心。
rsie神色复杂地看了陆以诚一眼:“什么时候去做检查?”
陆以诚答:“下周一入院。怕是凶多吉少。”
“难怪你这么着急要送孩子进公司磨练。难怪你铤而走险,也要减轻你在她心中的分量。”rsie和陆以诚有着十二年的交情,是最了解孟阡阡病情的精神科医生。
陆以诚苦笑道:“是,她醒来后又会忘掉我了。只记得那些我对她不好的事。这样,她也就不会太伤心了。”
“heng,确定了么?”rsie作为医生,总觉得陆以诚太过于悲观了。
“之前做了钡餐,已经看到肿物了。我最近开始呕血了。”陆以诚自己并无多少情绪,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真正要确诊,得等周一做胃镜的结果。”
孟阡阡的情况稳定下来,急诊医生和护士会在家里留一整晚,陆以诚坐在榻榻米旁,照看着孟阡阡。
她没醒,他不会阖眼。
急诊医生和护士已经在他安排的房间里休息,如果有情况他会通过内线联络他们。管家guanjiaxiashu
茶室里,只有他和她二人。
她的呼吸声很均匀,她还在昏睡着。
孟阡阡嫁给他十二年,他们的人生,仿如茨威格笔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给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
结婚十二年,孟阡阡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忘记她爱过他,一次又一次地忘记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美好,只记得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十年前,他带她去看流星雨,她差点被死神掳走。时隔十年,她的抑郁症和她强悍的自我保护机制,依旧没变。
他太自私了,如果他要死了,死之前他怎么也想亲口告诉她他爱她,爱了她好多好多年这个隐藏在冰山下的事实。
他做好万全的准备,甚至打着希望她忘了自己,得知他要死,不会那么伤心的名义,去执行。
这十二年,他爱她爱得好艰难,他的爱必须包裹在冷言冷语毫无关心的包衣下,抽丝剥茧,才是他赤诚火热的内心。他无时无刻关注着她,不止她的病情变化,她的情绪变化,她的喜好变化,他都了如指掌。
胃又开始疼了。他为了把企业做到上市,几乎日夜应酬的那些债,该还了。他不怕死,他就怕他死了以后,家族大业被纨绔子女败光,被兄弟亲戚争权夺利闹内讧,怕她卷入纷争被人嫉恨,怕她失去他,有一天她知道过去的过往,会自责会伤心。
半夜,孟阡阡的手动了动,他知道正如过去的几次一样,她要醒了,醒来以后,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她会忘掉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记得他们之间的恨。当他对她好到她察觉的地步,她就会发病。
孟阡阡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皱了皱眉,她冷冷道:
“做了噩梦,醒了都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