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山庄是很久以前孟老爷子盘下的,据说以前是一个前清贵族留下的,因为近些年子弟不争气,出了几个不学无术,败光家业的纨绔,连祖上的地产都保不住。
孟老爷子虽是浸淫商界多年的大拿,但对古代文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有人牵线,孟老爷子实地一看,就喜欢了,直接从贵族手里买下了这套园林。也是这层关系,认识了业主。
前清给皇子讲历史的老师,姓爱新觉罗的老师。放在以前,那是皇族。
课程的安排从早到晚都是满课,早上八点上到晚上九点。
孟阡阡不禁感慨,从前的皇子们,过的都是那么惨的生活吗?不用休息的吗?
从早到晚,老先生慈眉善目,循循善诱,耳熟能详的历史,却讲出了别样的趣味。
到中午的饭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去吃斋饭,渐渐没了人,孟阡阡看了眼刚刚休息时拿数学函数题来休息的题目,仍然没有算出来,就收起来。正要走,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居然看起来很面生。
孟阡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名单,除了一位名叫叶秋的人。
听说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地主尽东南之美,孟阡阡走近他,和气地说道:“是不知道在哪里吃饭吗?”
男生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抬了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孟阡阡这才发现,男生居然还化了层淡淡的妆。她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拿起手中的签字笔,在书上写了几个字。
心以至诚,一叶知秋
孟阡阡:……
这位兄台,您真文艺!不就是叶秋吗?
她可从来不知道原来叶秋是个文艺人士。
“我带你去吃饭?”
叶秋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原来是喉咙不舒服,不能说话。孟阡阡了然,撇下他自己去吃饭了。
见课室里没人了,他才换了个舒服的盘腿坐姿,揉了揉早已坐得有些酸胀的腿。私塾里还是旧时的做派,跪坐着听课,以示尊重。
很多人早就按捺不住变换各种姿势,乱七八糟坐。
只有他,依照旧时礼数,不斜不倚,目不斜视,心无旁贷。
只是几个小时下来,腿已经麻得不是自己的了,这才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行走自如。
经过孟阡阡的位置,看到了她摊在桌子上的数学练习册,他停了脚步,见上面空白处打了好几个问好,解题思路换了好几种,都没能做出来。
她休息的方式真特别。
他拿起她放在旁边的铅笔,在题目旁边的图上,画了两条辅助线。
好不容易,周五的晚上没课,有胆大的男孩子提出在院子里办篝火晚会。
说是篝火,出于安全需要,最后也就是意思意思弄了一小团火苗,还很快就灭了,有女生突发奇想,拿了些灯笼来做灯。
就玩起了一堆男孩女孩最喜欢玩,无聊又无趣的“真心话大冒险”。
还拿了许多听啤酒。
孟阡阡玩这类游戏的运气,显然没有得到智商的真传,她几乎轮轮都输。
“阡阡喜欢谁?”
孟阡阡眨眨眼,狡猾地说:“孟瑗瑗”电子zzz
“阡阡喜欢我们学校哪个男孩子?”
孟阡阡摇头:“谁都不喜欢”
“阡阡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问她这个问题的男孩子满是期盼地望着孟阡阡。
孟阡阡笑了,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闪着灯光的倒影,璀璨如星。
“我喜欢,学霸!”
男孩子傻眼了,学渣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阡阡,我学习不错,你喜欢我这样的吗?”另一个男孩子凑上去,外貌风流倜傥,帅气多金。
孟阡阡摇摇头:“你不行,我喜欢比我聪明的。”
男孩子不肯放弃:“你怎么知道我没你聪明呢?”
“假期作业谁昨天问我怎么做来着?”
众人哄堂大笑。
他隐藏在树下的暗影,目光似是随意打量着人群的焦点,嘴角牵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孟阡阡和他,虽然在一个学校,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他们不会有交集,也不该有交集。
贵族学校里,他家是很普通的生意人家,每年付他们两兄弟的学费,虽不至于给不起,倒也足够让爸妈心痛不已。
家庭差异太大,本就是巨大的鸿沟。
微信收到了提醒,叶秋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叶秋:哥们,老师没发现我的“调虎离山”计吧。
他轻笑一声,这小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回头家里长辈要是考察学过的历史知识,叶秋估计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他回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叶秋:哥,求救救小弟吧!有没有什么大纲,秘笈,能让我蒙混过关?
他回复了一个骷髅骨头。
叶秋:求看在我帮你弄到这个东西的份上,给小弟一条活路吧。
叶秋发送了一个文件给你。
他的眉毛渐渐收紧,视线从上到下扫视这份报告,他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用力到发白。
他眼里的温润,渐渐地退散,慢慢地被一丝阴冷取代。
他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的可能性,都被他一一否决。
坐在人群中心的孟阡阡,视线偶尔飘到树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焦点,却分明极度冰冷,散发着可怕的杀气。孟阡阡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见那人并没有在看她,她急忙错开了视线。
找了个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孟阡阡打开水龙头,捧起流动的水冲洗着脸,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竟然还是刚刚那双眼睛。
冷酷,冰凉,杀意。
虽然岁数感觉差不多,感觉大不了自己几岁,面孔中流露的风霜却好像沉重得走过了千山万水,几世轮回,里面的情绪毫无十六七岁的天真浪漫和青春无邪,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洗尽铅华,看尽人间世事。
她就有些不理解,究竟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有这样的双眼和眼神。
夏天的晚上,因着这双眼睛,没来由地降低了温度。
孟阡阡抱了抱臂,摩挲了会,这才返回人群。
再朝树下看去,那人早已不在。
仿佛刚刚那个眼神,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