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供了她,钱珍多就是根野草。
因着是女孩,爷爷奶奶不待见,懦弱的杨雪琴,同样因为自己没给钱家添个男丁,心存愧疚。
对钱珍多基本属于放养状态,到点了给口吃的就行。
钱紧见钱如玉一脸呆滞的站在屋檐下不说话,他神色紧张的再次开口,“如玉,你没事吧?”
钱如玉的视线从脏兮兮的小女孩身上挪开,看向钱紧,努力扯出一抹笑,微微摇头,“没事。”
钱如玉罕见的没张口就怼人,钱紧略显错愕。
他没多想,孩子没事,本来紧绷的面容舒展,语气关切,“没事就好,你在屋里多歇会。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们,我们好带你去医院看看。”
杨雪琴也做好了着被她呛声的准备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啊,如玉,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钱如玉看着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小心翼翼,心头堵的厉害。
明明他们才是长辈,干嘛都这么懦弱,怕她个丫头片子做甚嘛!
她是洪水猛兽吗?
想想前世,她好像还真是洪水猛兽!
动不动凶神恶煞的闹他们!
还嫌钱紧没本事,进不了城,没办法让她过上好日子。
以前,每每她用恶毒的言语刺激他,钱紧总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抽烟。
那个时候,他一定心如刀绞吧?
可这怪谁呢?
她小的时候,父亲总以谢岚的名义给她买吃买喝买衣服。
还都是高档货!
因此,潜意识里,她对那个进了城的母亲,不但不恨,反而觉得是父亲不争气。
如果他当初也能考上大学,他们一家子就不会分开。
她觉得他娶杨雪琴就是自甘堕落。
后来,她才知道,爱妻如命的钱紧,哪里是考不上大学啊……
想到钱紧为谢岚付出的牺牲,钱如玉突然满心讽刺。
她前世都没来得及问这个死心眼的父亲一句,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值得吗?
她值得吗?
她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嗓音说不出的沙哑,“爸,琴姨,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爸?
琴姨?
听到钱如玉对他们的称呼,钱紧和杨雪琴面色皆是一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这丫头,对他们称呼……
这些多年钱如玉对他们,就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
充满了仇视。
平时总是爱搭不理,就算有事说话也没个称呼。
陌生疏离的很。
在几年前,分家的时候,她被分给了爷爷奶奶。
一家三口住在前院。
本来这是一个院子,杨雪琴嫁过来又生了个女儿后,钱有财和老伴看他们两口子不顺眼,一家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简直鸡飞狗跳,整日不得安宁。
后来实在过不到一块,便分了家。
钱家穷,盖不起新房,便直接在院子中间打了一堵墙,一分为二,一家子变成了两家。
除了她开学需要学费的时候,会和父亲钱紧有点交集,平时是不怎么搭理他们的。
就算搭理,也为啥好话。
这一刻,钱如玉看到他们,内心五味杂陈,嗓子眼堵的厉害。
怕被看出端倪,她挪开了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转身去洗脸盆架子上拿脸盆舀水。
“如玉,你得赶紧养好身体,学校马上就要报名了,你现在学习紧张,身体素质得跟上。”
听闻钱紧的话,钱如玉才想起她现在还上着学,开学就是高三下半学期。
“我不念书了!”这是她刚才做的决定。
钱紧急了,“为啥不念了?”
她背对着他们,拿了脸盆倒水,“就是不想念了。”
家里穷成这样,还念个屁!
九十年代,农民的生活水平普遍都提高了,钱家之所以还这么穷,和供着她和赵斌两个学生有直接关系。
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一年的学费加起来是笔不菲的数字。
她前世上过大学,不用再浪费时间重学一次,她现在需要的是改变这个家庭的生活条件。
上有年过花甲的爷爷奶奶,下有不到六岁的妹妹,钱紧和杨雪琴的持家能力,顶多一家人饿不死。
想富?困难!
她以后要做这个家的顶梁柱!
“不念就算了,如玉也不小了,念的书够多了。”爷爷的语气听着很是愉悦,似乎就在等钱如玉这句话。
钱紧的态度却是罕见的强势,“不行,如玉,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辍学?”
“爸,我也考不上大学。”
她状似随意的说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去忙吧。”
钱紧和杨雪琴站着没动,钱有财板着脸赶人,“孩子的话没听着?还杵着干啥?”
钱紧扶了扶眼镜,面色沉黑。
其他事他可以依着钱如玉,唯独上学这件事,他不能由着她性子胡来。
“如玉,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辍学,无论如何得参加高考!”
钱如玉手上拿着毛巾和香皂,没去看他,语气平静,“爸,这事回头再说,你们先回去吧。”
钱紧什么心思,她清楚。
他觉得亏欠了自己,一心要将她送进城。
他认为的改变命运的途径,自然是上大学。
钱有财见大清早的钱如玉又要捯饬自己,不悦的开口,“如玉,你在炕上躺着去,这么早洗啥脸,别再冻着了。”
孙女哪都好,就是太讲究,身体如此虚弱还不忘洗脸打扮。
“爷爷,我听说是昨天是王奶奶的外孙陆景救了我,想过去对他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