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婶,你这是故意的吧?”
老太太板着脸,语气严肃,“你小子可别胡说,我一把年纪,能故意给人泼泔水,是他们自己倒霉。”
看热闹的王家婶子笑道,“你老平时舍得泔水泼到门外来?你家那头老母猪可指着这点油水呢。”
老太太强词夺理,“这是攒了好几天的,都馊了,猪不爱喝我才倒的。”
大家伙都捂着鼻子,虽然没泼到自己头上,那味却是飘的够远,的确是馊了。
热闹看完了,邻居们也打算散去。
却是被钱如玉喊住,“大家等等。”
她微仰着脸,看着周围一众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笑着说道,“各位叔叔婶婶们,既然大家看了热闹,那我们也不怕人笑话,索性就说说我家的事,我今天在这放个话,以后村里老小,和赵斌他们小打小闹起冲突都没关系,但是,谁要是拿他的身世说事,人身攻击,我们可不依。
欺负赵斌和珍多,就是和我钱如玉过不去,大家都管好自家孩子,别嘴欠,动不动就骂赵斌是没爹的野种,要是让我听到,我砸了他家的锅。
我钱如玉啥性格,大家伙都清楚,惹毛了我,我可啥事都干的出来,希望咱们邻里之间,以后能和平相处,别闹不愉快。”
她白皙的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邻居们闻言,眼神闪烁,在场的人中,家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欺负过赵斌和珍多。
野种外来户之类的称呼,更是成了赵斌的外号。
有人不服气,“如玉,不是你经常欺负他们?你现在这话说的,打自己嘴巴子吗?”
钱如玉揽着赵斌单薄的肩膀,回的理所当然,“他们是我老钱家人,是我钱如玉的弟弟妹妹,我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其他人凭什么?”
众人语塞。
凭什么?
还不是凭你钱如玉授意的?
自家人都不拿赵斌当人看,村里其他人谁还有忌惮?
钱如玉放了狠话,大家伙还是有些惧怕,都打算回家教育自家孩子少招惹赵斌他们。
以前钱如玉只在自己家里嚣张跋扈的,大家都当她是纸老虎。
今天这一出,可是刷新了村里人对她的认知。
这泼辣起来,谁招架得住?
关键人家张口就能搬出法律来。
要是以后谁把赵斌磕了碰了,这丫头还不得报警让警察来抓人?
她刚才说的砸锅这种事,绝对干的出来。
众人刚要散去,一个穿着麻鞋,衣着破旧,身型瘦高,满脸雀斑的中年女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额头渗着汗珠,跑到钱紧面前,担忧的问道,“大哥,没事吧?”
钱紧诧异,“钱梅,你咋来了?”
此人正是钱紧的妹妹钱梅。
钱梅深吁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我早上往地里担粪呢,回来听村里人说,赵大柱他们跑上水村来了,我把粪桶放家里就往来赶,刚才在村头碰到姓赵的一伙人,他们身上都湿了,走的也很急。这帮泼皮,没闹吧?”
钱紧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气势凌人的女儿,朝钱梅开口,“闹了,让如玉给吓唬跑了。”
“嗯?”
钱梅听闻大哥钱紧的话,神色微诧,扭头看向拽拽的站在一旁的女孩。
她给吓跑了?
钱如玉眼角瞥到钱梅投过来的眼神,她微侧了侧头,看清楚钱梅的模样,心头一酸。
这是她的姑姑。
生活艰辛,却从未向坎坷的命运低头的女强人姑姑。
是的,在她眼里,钱梅是个女强人。
可惜,前世,她根本不待见这个姑姑。
自然,钱梅也不待见她。
两看相厌。
因着爷爷奶奶无条件的娇惯和溺爱她,钱梅看不惯,每次回娘家,都责怪爷爷奶奶老糊涂,说如此溺爱只会害了她。
钱梅总是直言不讳的教训她,让她懂点事,别当蛀虫。
还让她对杨雪琴和赵斌好点,不要在家当霸王。
为此,她顶讨厌钱梅。
每次钱梅教训她,她都很没礼貌的顶撞,骂她自己家日子都过的一团糟,还有闲心操娘家人的心。
后来,钱梅也很少回娘家。
她也不是和她计较,就是因为家里一堆烂事,走不开。
直到很久以后,她离开了村子,在外面受尽委屈,体会到生活不易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钱梅说的那些话。
是啊,除了自己的至亲之人,谁会无条件的纵容她?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一点没错。
如果说后来她能幡然醒悟,重塑自己的价值观,开始新的生活,和钱梅对她的影响不无关系。
钱如玉忍着酸涩的泪水,冲她淡淡一笑,“姑姑。”
钱梅微愣。
这丫头态度如此和善?
因为邻居们都在,做样子吗?
她不是很热情的嗯了一声,看向站在墙角,面无表情的赵斌,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小斌,你昨晚跑去哪里了?”
“我出去转了转。”对于钱梅,赵斌一向很尊敬,她问话,他总会回答。
“以后出去告诉你妈一声,他们大半夜跑赵家村找你,传出去不好听。”
说着,钱梅又阴着脸扫了钱如玉一眼。
那眼神,明显是将赵斌离家出走的事,怪到了钱如玉头上。
杨雪琴迫不及待的想将钱如玉对他们母子态度改变的事分享给钱梅,她笑着解释,“他姑,没事了,昨晚我们回来时,如玉已经把小斌找回来了。”
如玉找回来的?
钱梅心里奇怪,却也没多问,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折回去。
“姑姑。”钱如玉突然喊住她,“那啥,你不进屋吗?”
老太太手上提着盆,挤了过来,冲女儿说道,“是啊,小梅,你急乎乎的干啥,跟狗撵了一样,进屋待会呗,都多久没见你了。”
钱梅摇头,“不进去了,家里一堆活呢,胜英她爸一个人在屋里我也不放心。”
“唉。”老太太听闻钱梅的话,面上满是心疼之色,无力的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