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富贵没想到贾之恒这次办事居然如此不利,他胖脸紧皱,语气不悦,“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你有办法让对方将定远县的市场让出来,怎么?对方来头很大?”
贾之恒垂着眸,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为吭声。
“上次老黄收药的时候,也栽那帮人手上,他们始终比我们的人快一步,到底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贾富贵看着他又问。
“陇山县一个姓周的,商贩,没什么实力。”贾之恒回的有些敷衍。
他没,他到定远县后,只顾着找钱如玉了,压根没将收药的事放在心上。
闻言贾富贵的面色更难看了,也更加不甘心。
若是被什么有实力有背景的竞争对手抢了生意,他倒还服气,被一个药贩子截胡,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药贩子实力这么强?
还直接收鲜货?
连他都不敢这么干!
鲜货那玩意人工成本,药材损耗,以及晾晒技术,都是问题。
若没有专业的风干机,谁敢大规模收购鲜货晾晒?
除非有够宽敞的场地和足够多的人工。
察觉到贾富贵的神色越来越冷,贾之恒颇有些心虚的眼眸微闪,“二叔,这次红花收购是我们慢了一步,再过两个月,陇山县象山镇的黄芪和党参采挖开始,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一定可以将这次的损失补回来。”
贾富贵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并未听见他的话。
“陇山县,姓周的?”贾富贵眼眸微眯着,还在思考关于陇山县药贩子的事,半晌,他自顾自的喃喃开口,“老黄每年的蒲公英和柴胡都是从陇山县金坪镇收的……你二婶以前好像还在那个地方下乡来着。”
“二婶以前在陇山县待过?”
贾之恒听闻贾富贵的话,神色一诧,眼眸微亮,急的脱口问道。
贾富贵不想让侄子知道端庄优雅的知识分子老婆以前嫁过一个农民,还给那个农民生过孩子。
尽管他清楚,谢岚是二婚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欲盖弥彰,“她在那边下过乡。”
“哦……”贾之恒本就阴郁的眸子越发幽深,若有所思。
谢岚在陇山那边下过乡……
九年前,钱如玉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家的院子里……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二婶还没下班?”他看着贾富贵问道。
贾富贵回道,“还没,她五点才下班。”
“哦,那也差不多快到点了。”他从沙发上起身,拿了车钥匙,“我去接我二婶下班吧。”
贾富贵难得见侄子有如此主动热情的一面,他欣慰的哈哈大笑,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去吧,你二婶真是没白疼你。”
贾之恒开车去了谢岚所在的市财政局。
一路上,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很邪门,他在定远县,竟没打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尽管他对那个姓周的药贩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对方却始终对他很冷,任凭他怎么打听,他始终没松口,一口咬定不认识钱如玉。
显然,是被人提前封过口的。
贾之恒坐在车里,面色阴沉,他绝对不相信,她不记得当年的事。
可她为何,要千方百计的躲他?
到底为什么?
眼下,要找到她,只能从谢岚这寻找突破口。
他在市财政局门口等了几分钟,就见谢岚手上提包,从财政局大门里走了出来。
谢岚头发挽在脑后,穿着很黑裤白衬衣,端庄大气。
她看到贾之恒,神色微诧。
贾之恒下车,冲她打招呼,“二婶,下班了?”
谢岚看了眼他的车,问道,“恒,你怎么在这边?来办事吗?”
“二婶,我过来接你下班。”
谢岚受宠若惊,“谢谢。”
上了车,车子开动。
谢岚跟他闲聊,“恒,听你最近在外地收药?刚回来吗?”
“对,今早上回来的。”
贾之恒眼眸微转,迫不及待的道出了特意来接谢岚的目的。
“二婶,我刚从陇山县回来。”他问着这话,不动声色的从后视镜中,观察着谢岚的神色。
“哦。”谢岚垂着眸,并未见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听二叔,二婶年轻的时候,在那边下过乡?”贾之恒又问。
这次,谢岚神色显然有着不自在,抬手将散落在鬓角的头发缕到耳后,淡淡道,“哦,对。”
“二婶还记得以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叫如玉的女孩吗?”贾之恒继续开口。
“砰!”谢岚手上的什么东西掉落……
贾之恒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去,见她眼神闪烁着,神色慌乱。
“二婶,怎么了?”贾之恒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哦,没事,传呼机不心掉车座下面了。”
“二婶,九年前,出现在后院的那个叫如玉的女孩,你真的不认识?”
曾经,他无数次向谢岚开口询问过这个问题,她的答案都是一句话,不知道,不认识!
后来,他便也不问了,自己找。
却始终,杳无音讯!
谢岚掩去眸底的慌乱,强装意外的问。“恒,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
九年前,贾之恒每追着她询问关于如玉的下落,当时的她,和贾之恒虽然结婚几年,却没孩子,贾富贵娶她的时候,她就过,她和前夫断的很干净,孩子也由男方扶养,她孑然一身,毫无负担。
她不想多生事端,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农村的那个前夫带着女儿来城里找过她。
因此,在贾之恒追问她的时候,一直否认认识叫如玉的女孩。
贾之恒当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过了一段时间,得不到答案,自然便忘记了此事。
谢岚不知道的是,贾之恒从未放弃过打听那个女孩的下落。
只是,放弃了向他打听而已。
时隔八年,他为何突然又提及此事?
“二婶,实不相瞒,我最近见到她了。”
贾之恒一边着,视线往后视镜看去,不动声色的观察谢岚的表情变化。
“见到她了?你是,见到你时候寻找的那个姑娘了?”谢岚眼神闪烁,额头又汗珠渗出。
“对,我见到她了。”贾之恒那双阴郁的眼眸,始终从后视镜里睨着她。
谢岚抹了把冷汗,强装镇定,开口道,“你确定是她?这么久没见,你见到她,恐怕都认不出来了吧。”
“她叫钱如玉,她承认时候来过贾家,和我一起待过三,所以不会错。”他故意这么道。
果然,谢岚慌了,语气急促,“她……她还什么了?”
贾之恒嘴角微勾,“嗯?二婶好像很激动?”
谢岚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她眼眸微闪,掩饰面上不该有的情绪,又恢复了一惯端庄的神态。
她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贾之恒语气意味深长,“是吗?我还以为二婶认识她呢。”
若是以前,谢岚肯定会立刻矢口否认她认识钱如玉。
毕竟以前贾之恒年龄,好糊弄。
可如今,且不他已经长成了大伙,关键是他刚才的话,让她内心忐忑。
他,他已经见过当年的女孩了。
她不认为他在撒谎,毕竟他都知道她姓钱了。
见谢岚神色复杂,不话,贾之恒幽深的双眸微眯,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想,谢岚绝对认识钱如玉。
他没再和她多聊,车里的气氛,一时变的静默。
直到车子停在贾家别墅大门外。
谢岚迫不及待想抬手开车门的时候。
“二婶。”贾之恒突然又叫住了她。
谢岚去拉车门的手一顿。
身体更是不由变的僵硬。
胸口像是要窒息一般,喘不上气。
她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福
“恒,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得先进去了,你二叔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我想多陪陪他。”
谢岚的言外之意,贾之恒办事不利,惹得贾富贵生气,她需要充当贤内助的角色,好好安抚老公。
“不急。”
贾之恒坐在驾驶座上,并未给她开门,他一手搭在车窗玻璃上,漫不经心的敲着,微微侧头,看着谢岚,“二叔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心情不佳,二婶知道我们家这次的生意被谁抢了去吗?”
他不等谢岚开口,又道,“就是钱如玉。”
“恒,你什么?你和你抢生意的,是……是那个女孩?”
“没错,是钱如玉。”
“我只要告诉二叔这件事,他应该会消气吧,毕竟,那女孩,九年前就来过我家后院,开导我,让我走出了阴影,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二叔不定还会亲自去找她,好好感谢她。”
贾之恒故作不解,“二婶,你怎么了?”
“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谢岚试探着问。
贾之恒嘴角勾起,“二婶指的是什么?我听不太懂。”
“你是不是怀疑二婶和那个女孩认识?”
“那二婶,认识她吗?”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你,你对她,是什么态度?拿她当救命恩人?还是时候的玩伴?”谢岚答非所问。
“总之,我不会伤害她。”贾之恒嘴角邪魅的弧度瞬间收起,语气变的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聊到这里,贾之恒哪里不清楚,当年。钱如玉出现在他家院子里,就是因为谢岚的缘故。
他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二婶,我知道,你认识她对不对?你在他们老家那下过乡,你一定清楚她的底细,九年前,她也是来城里投奔你的,是不是?”
谢岚无法回答不是。
等等。
贾之恒刚才的话……
他似乎并不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谢岚紧绷的神经募地一松,几不可察的呼了口气。
她模棱两可的回道,“她好像是金坪镇的,当年我也是无意间碰到她,看她可怜。就带到了家里。”
“什么村?”他急切的问道。
谢岚摇头,“时间过去太久,我实在记不太清楚了。”
贾之恒面上刚升起的希望,又暗淡下去。
“那我先下车了。”
“等等。”贾之恒又叫住了她。
谢岚神经又紧绷起来,同时内心更加烦躁。
偏偏自己对这个阴森森的子,打心底有些发怵,根本不敢甩脸色。
“还有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二婶九年前,为何要骗我?”
“明明知道我发了疯一样找她,为何隐瞒和如玉认识的真相?二婶那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贾之恒层层逼近,本就阴郁的面庞看起来更加乌云密布,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
“恒,我没有恶意。”谢岚本就心虚,被他如此一问,更是乱了阵脚。
她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扯出一抹和蔼的笑意,撒了谎,“当时你情绪不稳定,我和你二叔都很担心你,后来。我也找过那姑娘的家人,他们不同意他们家孩子再来城里,还警告我以后不许再打扰他们,我是尽力了。”
谢岚完,赶紧下车离开。
贾之恒坐在车里,神色可怖。
还在消化谢岚的话。
突然,他缓缓抬眸,看向气派的铁栅门方向。
谢岚的话,自相矛盾。
她既然找过如玉的家人,刚才又为何搪塞她的老家具体地址她记不清楚?
她不可能如此健忘。
尤其是提到钱如玉时,谢岚躲闪的眼神,和紧张的语气!
她和钱如玉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贾之恒回到家时,贾富贵和谢岚都不在客厅。
家里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
“堂哥,是我,我下周末放假,你们谁来学校接我啊?”
电话是堂妹贾冰洁打来的。
“二叔如果有时间,会去接你的。”
他完,没有多余的问候,直接挂羚话。
吃晚饭的时候,贾富贵和谢岚才从他们的房间出来。
贾富贵的脸色比早上好了很多,胖脸堆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谢岚这个贤内助,的确很贤。
谢岚吃饭的时候。似乎是怕贾之恒什么,一直在找话题,从他们单位的事,讲到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再到贾富贵身体保养问题。
喋喋不休,话多的像个高仿。
贾之恒很优雅的用完餐,擦了嘴,起身上楼。
翌日,谢岚上班后,贾之恒终于有时间和贾富贵独处。
一向话少的他,拍起了马屁,“二叔,你和我二婶的感情可真好。”
“那是。”贾富贵得意洋洋,“别看她是文化人,在家对我可是体贴的很呐。”
“二叔真有福气,当初离异带着冰洁,还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夫人。”
接着,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随口道,“我二婶,好像也是二婚?”
爱要面子的贾富贵,脸色微微尴尬,语气尽量云淡风轻,“她啊,当初当知青的时候,年纪,被那边一个农民骗着结了婚,上大学后就离了。”
“那她,在农村有孩子吗?”贾之恒试探着问。
他只知道谢岚当年也是二婚,其他情况,并不清楚。
他对那些事,一向没什么兴趣。
贾富贵自己本身就是二婚带个女儿,对自己侄子倒也不遮遮掩掩,既然他问起,也就实话实了,“好像是有个女孩,但你二婶了,孩子是男方的命,以后不会跟她有瓜葛,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孩子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你二婶和那边断了联系,一心拉拔你们几个,还给我生了儿子,她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贾富贵满脸幸福的完,看向贾之恒,提醒他,“关于你二婶得过去,你在她面前万不许提一个字,不然她会生气。”
昨晚,谢岚在他面前诉苦,贾之恒故意提及以前她当知青时的往事,让她很难堪。
贾之恒很配合的淡淡应声,“知道了。”
心底却是掀起了波涛骇浪。
谢岚在农村有个女儿……
钱如玉来自陇山县……
谢岚故意向他隐瞒钱如玉的事……
所以,钱如玉不就是谢岚的……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突然贾富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之恒,你得赶紧去省城药厂一趟,将去年囤的那批田七交了。另外,打听一下下半年他们药厂需求量最大的药材的名称,以及价格,我们心里好有数。”
“为何不卖给市里的饮片厂?”他不解。
“饮片厂给的价格太低了,药厂那边,我之前就接洽过,价格高,需求量大,我们不能只指着饮片厂这一个客户伺候。”
贾之恒只能应声,“好,我一会就出发。”
眼下,贾之恒心里装着事,其实很不愿意跑省城,可他在收购红花这件事上,出现了明显的失误,损失重大,若是再办事不利,必定惹的二叔不悦。
……
刘晓伟晚上在王奶奶家睡觉给她看家的时候,接到了陆景打到王奶奶家座机上的电话。
他,王奶奶后回村,让他提前打扫一下屋子,将外婆惦记的鸡和狗都喂饱,免得老人回来又唠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