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
眼线,。
睫毛膏,。
腮红,。
唇彩,。
还有头发
大丸百货二楼的女士化妆间里,我正对着镜子仔细打理头发。
剪短的碎发虽然有长长一些,但真要打理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时候,会觉得做女人真的很麻烦,比如化妆很麻烦,可是化妆以后看起来美美的样子,又觉得这种麻烦实在不能称之为麻烦。或者护肤很麻烦,可是用心呵护带来漂亮的肤质,这种麻烦也不能称之为麻烦。一天的穿搭很费神,可是漂亮舒适的穿搭术偶尔带来好心情,甚至提高了被搭讪的概率这种事,也不能称之为麻烦。
所以女人真是一个矛盾有趣的生物。
化妆间内不断有进出的女子。每个人的化妆包如同一件神奇的魔法盒子。有约会进行到一半,进来补妆的也有为了接下来的约会,而在素颜的脸上连续涂涂抹抹的。风尘仆仆的进来,光鲜亮丽的出去。门的每一次开关似乎都伴随着一次精心的魔法之旅,就像神仙教母嘴里念叨的“比卟露吧卟露”,灰姑娘变成了王子心心念念的水晶鞋公主。
最后一步,是在文艺复古式的发辫两侧别上鸢尾花造型的珍珠发夹。
对着镜子转一圈,再转一圈。
复古式编花发辫,珍珠发夹,藕荷色芙蓉花刺绣工艺版廓形旗袍,白色中跟鞋。
erfe!
出门。
“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吧?”
牧箭丘坐在化妆间不远的沙发上玩手机,闻声抬起头来。
伴随惊艳的目光,还有几个故意让我听闻的议论声。
“那张脸,看起来好贵。”
“她的眼角开得很好啊。”
“鼻子也是,肯定花费不菲。”
“眉毛在哪纹的?我也想要。”
老子!!!!
我眯起眼睛,脸上逐渐堆砌笑意,冲议论纷繁的方向缓缓扭过头去:“,不用那么故作小声的议论啦。我听得见的哦”
“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医院地址分享到你们哦”
“小平市小川东町441,咨询电话是18578551,拿好不谢哦”
语毕拽上牧箭丘的手,不管几个长舌妇被人看穿意图的尴尬,我自挂出乖巧中透露着“识相就赶紧给老子滚!”的微笑,领着牧箭丘大摇大摆从他们中间穿过,神情倨傲的走向附近的直升梯。
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牧箭丘一直低着头掩嘴在笑。我被他这种窃窃私笑的声音弄的有些恼了:“要笑就笑,别整得跟那帮老娘们似的!”
这话好像成功的解锁了某个机关。
他在说完“小川东町441?那是国立精神病院的地址吧?”之后开始不可抑止的抱着肚子狂笑。
“那里也有很好的眼科医生。”我一本正经的补充,结果这货笑得更high。
从商场出来对面就是香格里拉酒店。穿过广场,和牧箭丘就到了酒店正门。
我的偏头痛也随之越发严重。
“不舒服吗?”
“我头疼。畏光,还想吐。”
阿牧俯身,四目相对后脸色一沉,果断抓起我手带去酒店大堂附近的卫生间。
来不及跟他说“请稍等”,我捂着嘴近乎是用闯的奔进卫生间。
午间吃的那点东西被我尽数吐了个精光。很好,看来晚宴也是要饿肚子的趋势了。
一番折腾弄得我脚步虚浮,好不容易倒腾的妆容也随之呈现凌乱的颓势,头顶的光线刺得眼球胀痛到几欲跳出眼眶。
闭着眼睛靠在洗手台边缓了好一阵,直到外面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方才出声回应。
“我真怕你晕在里面。”出来迎面撞上阿牧,因为拍门的架势而吸引了三四个服务生在门口强势围观的家伙。
“时间还早,要出去休息一下吗?”
我闭着眼睛点头,跟他说我现在不能见灯光,遂被他牵着从侧门出去,坐到酒店外围的休憩区。
“好些了吗?”
喝光一杯蜂蜜柠檬水又闭着眼缓冲了好一阵,感觉右半球胀痛有退潮的趋势,我才把眼睛睁开看他。
“好像有稍微好一点。抱歉啊。”
“昨晚没睡好吗?”
“也不是,大概大丸百货化妆间的香氛太浓了吧。我对香氛或者香水一类的气味,比较敏感。”
“就像花粉过敏一类的?”
“嗯,不过花粉过敏症一般多发于早春或者夏秋交替,而我的却是不定时发作。”
“物理治疗之类的,行不通吗?”
“治不好的,这是大脑损伤的后遗症。”
………………
“…………是…………那起事故造成的吗?”
牧箭丘的问题,虽不尖锐甚至关心的成分更多。可我面对他就连担心都显得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有一种被戳破隐私的尴尬和小脾气。所以不自觉盯着他时拧起了眉心。不过四五秒后,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未免失礼,别人也并非有故意之嫌,于是我只能干笑两声略微埋头随手捋捋自己额前的碎发:“你都知道啊……”
“横滨那次………有问过你母亲和哥哥。”
“哦…………”
我牵起嘴角无声的笑。
“那次……因为是落在花园的软泥里,而且,下坠的过程中又有树干和那个人当做缓冲,所以………”
“当时除了头部,身上倒也没受太严重的伤。”
“不过……那之后,就对气味就变得敏感起来。尤其闻不得那种前调浓郁的香氛,香水一类,一旦闻到,就会变成刚才那样子……”
“所以,上次你问我是不是不喜欢逛商场,其实不是的。而是,都心的好多商场,他们用的香氛………我都接受不了。”
“怪不得………”
时间也差不多,还得去大堂接外公和外婆,于是我起身和阿牧回酒店。刚从侧门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标准黑色三件套的工作人员形色焦急朝我两快步走来。
他喊阿牧“大少爷”。
这称呼听起来真是中二。
“副会长已经到了,正四处寻你呢。”
男人口中的副会长,应该就是阿牧的父亲,芙蓉财团现在的当家牧苍介。
在霓虹这片不大的国土上,以代表着吉祥富贵的芙蓉花命名的芙蓉财团,是一个自一战以前以银行业务发展起来的人称四大财阀之一的财团。历经两次世界大战而不倒,时至今日成为在金融,石油,酒店,汽车工业方面如航空母舰般存在的超大型集团。旗下四十几家公司有一多半常年位居世界500强企业榜单。
是被本国人称为“宇宙级”的奇迹般的存在。
作为会长的阿牧的爷爷,自从四年前放权给自家的大儿子也就是阿牧的父亲,之后就一直过着半隐退的生活,除了年度董事会,大部分时间,这个七十七岁的老人给外界的印象,似乎一直保持着深居简出不理世事的生活状态。
刚知晓阿牧和他老爹关系那会儿,我还特意搜罗过关于他老子的信息。
从花边新闻、坊间八卦再到正统的财经类报道。每一张照片、每一帧影像,映衬的皆是一张四平八稳不苟言笑的脸孔,评价也基本呈现一边倒的姿态,雷厉风行大刀阔斧行走在改革之路上的巨人,或者野心勃勃独具慧眼锐意创新的海陆开拓者。
一个绝对的,情感绝缘体。
阿牧一脸的不情不愿但又无可奈何。
看样子
这货似乎不太想…去跟他老子打招呼啊。
这个不太好吧。
我推他:“去吧,我在这边等我外公和外婆,一会儿就该进场了。”
“我们一会儿聊。”
他有些牵强的笑:“那……一会儿聊。”
目送他与应该是他父亲助理的人,走向大堂另一侧的电梯,我深吸气转身在正门入口不远的休憩区坐着等外公和外婆。
按照电视台的要求,获奖人可以邀请一至两名亲属参加颁奖仪式和晚宴。我的老母亲人在上海,老父亲蜗居在大洋彼岸的实验室,两个姨母皆是一年到头不停奔忙的人物,思来想去,唯有身边两个老人,看起来靠谱些。
啊
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两人………
眼前冒出来四个老头老太太是…………
“什么情况?”
我指着老头。
老头今天收拾得很精神,一身烟灰色西装衬得身板挺拔笔直,头皮和他的黑色手工鞋一样,被打理的蹭光瓦亮,和师母打远走来!
妈妈咪呀,我眼睛要瞎!
“来给你个兔崽子颁奖!”
“诶???!!”
“小夜,恭喜哦。”
师母笑容和煦,和老头同色系的旗袍显得整个人有一种含蓄的优雅和不动声色的贵气大方。
“为什么要一个糟老头子给我颁奖?”
“我可以要求让一个脾气温和风度翩翩博学多才,而且没有中年谢顶的人来给我颁奖吗?”
老头作势要打。
我赶紧朝我们家形似号肯德基爷爷的外公身后躲。“外公!你牌友当着你的面也敢欺负我!”
“老不正经的,就知道欺负孩子。”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讲道理,你们家小兔崽子一上来就说我啥?”
“你自己就是个为老不尊的,带的学生还不得有样学样?没怪你把我们家姑娘带跑偏就不错了。”
我左手挽起师母,右手挽起外婆,笑嘻嘻:“男人就是麻烦,甭管他两了,咱们先进去吧!”
这位兄台听说你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