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身就极好了。”列战瞧着今日格外不同的太子殿下。
不就上个朝吗,换了好几套衣服了。
列战不由狐疑道,莫非见那些老大人还要仔细考量着装?
季渊整理了一下腰带,“你去给姑娘传个信,信在孤书房的案上。”
复而又吩咐道,“晚上在玉清阁包个雅间。”
列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晚上是要约霍姑娘。匆忙去了。
列英在一旁不由撇撇嘴,自家主子自从和霍姑娘定了,真是变了。
不过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人姑娘看得见?
————我是开始打扮的殿下亲手画的分割线——————
院子里有棵树生得枝繁叶茂,撒下一片浓密的树荫。
霍水儿找了小厮绑了架秋千,旁边支起一张桃木制小桌。又摆了两三张藤编小凳。
紫苏取了一块徐皇后送来的冰,磨成细细的冰沙,堆成小山一样,高高的尖儿耸。
用琉璃碗盛着,玲珑剔透,再切上新鲜的水果和着,撒上山楂、葡萄干,摆在小桌上。
霍水儿荡着秋千,风将宽大的裙摆吹成一朵盛开的花,在空中绽放。
红荔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小竹筐,绵软的布料在上面整齐得摆着,她径直寻了个小凳子坐下,和紫苏讲话绣花。
少女的私语浅浅碎碎的,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时间是这样随意得流淌。
刚用几口冰碗,白芷一头汗得走进来,她日日习武不缀,墨绿色的劲装衬着小麦色的肤色,显得人格外有精神。
“姑娘,殿下约您晚上一同去赏灯。”白芷递上一封信,同样的信笺纸,熟悉的笔迹。
霍水儿微微一笑,好看的柳叶眉弯弯,“今晚有灯会?”
“听丝线上的细柳姐姐说,今晚长安街上是有盛大的灯会。听说是来自苏杭一带的商人联合起来办的。很是热闹。”红荔将绣花的布放下,想了想回道。
女子听着原本挺高兴,正要答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呀!”眉毛一皱,“还是回绝了太子哥哥吧。”
白芷不解,“姑娘不想出去吗?”
别人不知道,列英却细细叮嘱过她,殿下担心姑娘身体,想办法也要劝姑娘见殿下一面。
霍水儿叹息道,“你们莫不是忘了,今晚是要在荣庆堂陪祖母用饭的。”
早几日就定下了,还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老太太直说要多热闹热闹。府里的姨娘也有几个得脸的要去伺候着。
说罢她自己神色也有些郁郁的,倒也并不是因为见不了季渊了。
而是她实在是太想出门逛逛了,终日在这院子里呆着,热也热过了,无趣得很。
她在现代也不是个宅女,来了回古代,学会了抹骨牌、闲来无事绣花弹琴,读书画画,大俗大雅她都做过了。
原主从前就没什么闺中密友,现在说得上话的女子似乎只有兰姨娘一个,那位偏偏又是等闲不出府门的,一个人出门也忒无聊了。
“只要姑娘想出去,也不是不能。奴婢有个法子。”紫苏瞧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其余三人都一惊,“姑娘一个大活人,还会分身术不成?”
紫苏咬了咬唇,“姑娘称病便是了,只是若这戏要逼真些,还要兰姨娘帮个忙。”
霍水儿闻言反问道,“夏日炎炎,也就报个中暑?若装暑热会不会太过了?毕竟娘娘赐了冰与我。”
“白天一热,夜里一凉,倒是极易生病。”紫苏一脸神秘。
霍水儿看着手帕上展翅欲飞的蝴蝶,活灵活现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红荔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那什么家宴,她也不乐意去,朱珠和老夫人不待见她,没得天天往前凑的。
霍水儿心里点了点头,“白芷,还是去请兰姨娘过来一趟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这天热的。”兰姨娘用帕子扇着进了室内。
那凉意扑面而来,舒服得她喟叹道,“还是你这里舒坦,凉快。”
霍水儿立马迎上去,紫苏会意将房门关上。
“姨娘,这么着急请你来,还是有事相求……”霍水儿咬了咬下唇。
这事真要说,也得让兰姨娘听实话才行。
“瞧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
越发接触下来,会发现兰姨娘骨子里是个爽快性子。
这下子见霍水儿有为难的模样,立时笑骂道。
“原是想让姨娘为我打个掩护。”霍水儿言简意赅,直点目的。
“掩护?”兰姨娘倒是听懵了,又反问一句,“今晚?”
“正是。”霍水儿点点头,“今晚水儿要出府一趟。”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今晚出去?”兰姨娘眉头一皱,看着霍水儿因此脸上浮起的红晕。她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想法,惊呼道,
“你莫不是要跟哪个穷书生私奔吧?”
霍水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什么话本子情节,高门贵女爱上贫困书生?
“姨娘,怎么可能?”霍水儿笑着拍拍她的手,复而支吾道,“确实是见人,却不是哪家的考生。”
兰姨娘却不依了,眉目间也带了长辈的严厉,“你是霍府嫡出的大姑娘,就算是哪家的世家公子,也该堂堂正正的才是。”
“也不是哪家的公子。”霍水儿瞧着她这神色,颇像自己那逮着错处狠怼的母亲,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既不是书生,又不是世家子弟。”兰姨娘是真觉着霍水儿拎不清,恨铁不成钢得说,“读书人也不是,家世也不好,你看上他什么了?”
“太子殿下文才武功,皆是上乘。”霍水儿呐呐得说。
“什么文才武功,你不是说……”兰姨娘忽而愣住了几秒,重复道,“太子殿下?”
“嗯。”霍水儿点了点头,光从窗户纸那侧透出来,照在她脸上,少女脸颊上的绒毛分明可见。
兰姨娘忽而就明白了,那些深色的布料,皇后娘娘赐的冰……一下子就串在一起了。
“多久了?老爷知道吗?”她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
“父亲不知。”霍水儿摇摇头,“若是这般,也不过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你问兰姨娘惊讶什么,这季渊和霍水儿不是青梅竹马吗?
正是因为这,当初赐婚赐的苏家小姐,霍府众人都觉着,两人是没什么情意的。
这下子突然来了这遭,实在是让她陡然为难起来。
怕处理不好,既毁了霍水儿的名声,又得罪了未来天子。
沉吟了一下,“事关重大,你若拿定了主意,我帮你就是了。”
能与她讲这事,也算霍水儿拿她当自己人了,兰姨娘这样想。
“多谢姨娘了。”
兰姨娘的表情有些复杂,“姑娘,皇家的妾,终归还是妾。”
苏玉至少还是名头上的未来正妃,霍水儿去了只能作妾。
这天家的妾,兰姨娘苦笑,比寻常人家好在了哪里呢?
她也是耕读之家出来的女子,原是要做正头娘子的,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肯为妾的。
凤冠霞帔,哪个女子年少时没想幻想过呢?
霍水儿却不像她想的,迷失了双眼一样,粲然一笑,眸子亮得很,“姨娘放心,水儿绝不作妾,若要为妾,另嫁他人。”
兰姨娘心软了一下,半搂着霍水儿,“哎,姑娘,也不知你这是福还是祸。”
若叫兰姨娘想,嫁个清贵人家做主母,比上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好多了。
霍水儿心底一暖,为妾吗?她自嘲得笑了笑,女主一回来,怕是连作妾的资格,自己也是没有的。
戏,终归是要散的。
下午沁和院就召了府医,说是姑娘身子不太好。
大夫一出来,说姑娘更是病得下不了床了。
紫苏忙前忙后的,熬药材,一时间,药味冲天。
晚间荣庆堂用膳,问起霍水儿,紫苏只报了霍水儿不肯过病气给老太太,又说兰姨娘在沁和院照顾着姑娘,霍罡闻言,关心了几句,便将这事按下了,老太太想多过问,也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