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野的确是把黎清带去了市郊，他把车停在了一个跳伞俱乐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黎清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冒险！”

黎清任禾野牵着，从始至终都是懵懵的。

禾野刚一进去就有一个说着中文的老外跟他打招呼，听着他们交谈黎清才知道禾野是这里的常客。

禾野把黎清交给了那个老外教练，教练给她讲解了一些关于跳伞时的注意事项，然后又带着黎清学习了一些姿势，并告诉黎清不用紧张。黎清积极点头附和，因为她还并不知道跳伞到底是怎样一项运动。

等教练差不多教完了禾野也回来了，他抱着一个盒子给黎清——是一双系带的帆布鞋，黎清换鞋的时候还从里面发现了一根粉色的小皮圈。

黎清今天为了那条优雅的裙子散着长发，而且她觉得手腕上带根小头绳跟小黑裙的气质不搭，于是没带扎头绳。

直到上飞机前黎清都是很开心的，甚至有点小激动。但是当她穿着跳伞装备同禾野一起坐在飞机上往上升的时候，她才慢慢开始害怕，甚至不敢看窗外的景象。

她试图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转头问禾野：“你还会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很多，你多给我些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禾野挑眉逗黎清。

黎清点点头没再说话，但是害怕的心情仍然没得到缓解。教练可能是看出了黎清的紧张，也开玩笑逗黎清，说的是禾野初次独立跳伞时的乌龙事件，说他被挂在了树上。

禾野也不打断教练，若是平时可能会，但是想到能让黎清放松一点就觉得没什么了。

黎清转过头看着这个平时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小鬼，居然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还真的觉得有点想笑。

但是教练拉开机舱门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高寒清新的空气灌进来，她觉得很提神，很舒服，但是看着那些云雾身子就不自觉地发软。

因为跟禾野绑在一起，所以黎清是完全悬空的状态，禾野带着她挪到机舱前。

黎清觉得风更大了，冰冷的，呼啸着全都涌向她跟禾野。

“阿黎，你害怕的话……可以说出来的。”禾野贴在黎清耳边说道。

从上了飞机后就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禾野尝试逗黎清，但是无果。他也在心里期待着黎清能跟他说自己害怕，可是黎清始终什么都没说。

——阿黎你可以害怕的，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黎清忽然觉得那些风好像忽然都吹到了她心里，让她感到通透。

“禾野我害怕啊。”她好像呢喃般回应。

禾野松了口气说：“害怕也没关系的，因为我会保护你。”

“我数一二三我们就跳好吗？”禾野在黎清身后喊道。

黎清也大声回道：“我数吧。一……二……三！”

“OK， here we go!”

黎清还没得及反应过来禾野刚刚喊的是英文，就被他带着一跃而下了，完全失重的状态，黎清觉得好像宇宙所有的风都拥向他们，无限自由。

禾野把黎清的胳膊张开，让她像小鸟张开翅膀飞翔一样。

在持续下坠了一段时间之后，黎清忽然感到一股拉力把她向上拉，是禾野打开了降落伞，黎清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宁静过。

禾野的手从黎清手背上覆过来，与她的手指相扣。他带着黎清调整成俯视大地的姿势，山川、河流、沙滩、大海都像画卷一样在眼前铺展开，黎清觉得这一切都美得令人窒息。

“禾野，地球真美啊，我要快乐地活着！”极端条件下黎清只来得及思考这样简单的问题。

禾野在身后喊：“你好好活着，我永远爱你。”

喊完了又不放心似地小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轻浮啊，我确实爱你。”

黎清开心得笑出声来，“我知道的呀！”

禾野不满地哼道：“你笑什么？你还没说你也爱我呢！”

“我也爱你！我爱你禾野！”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话，黎清是断然说不出来的，但是这种情况下，那些不好意思啊，羞怯啊，对未来无常的惧怕啊，都在这世界的壮阔和精彩面前不值一提了。

禾野带着黎清在空中飘了一会最终在一片海滩降落。

解开跳伞装备后禾野就去买了两杯冷饮，跟黎清一起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看着沙滩上的游客。

刚刚灌了很多风，黎清觉得嗓子和嘴巴都干干的，狂吸了一大口冷饮。

“禾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是有点恐高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禾野把右手伸过去牵黎清的左手，“你刚刚可是从5000米的高空跳下来的，你真的很勇敢。”

“喂喂喂，我可是听教练说，你当时一个人跳的时候是从7000米跳下来的啊！你也太棒了吧！”

禾野被夸得开心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我第一次尝试跳伞的时候只是单纯想体验这世界上一切短暂而极致的感受，可是当我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彻底的自由，而人生也完全失控。当我俯瞰着那些山川湖海，万籁俱静，我觉得一切痛苦都释怀了，世间万物都可有可无，一切都可以失去，一切也终将失去。”

黎清沉浸在禾野悲凉的话语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禾野，但是禾野喝了一口饮料，眼眸低垂，又接着说道：“刚才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跳伞，跟我自己一个人跳时的感受完全不同，你就在我眼前，在我怀里，那一刻我只想爱你，用生命爱你，永远也不想失去你。”

黎清本来低沉的心情忽然被禾野的话打断了，脸蹭蹭地变红，轻颤着睫毛抬眼看禾野，就只看见他红红的耳朵。

黎清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禾野的手，“我以前读王小波先生的书，有一本是他写给他爱人李银河女士的，叫《爱你就像爱生命》，里面有一句话——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

禾野眼神温柔地看着黎清，这时候他是真的想和眼前这个女生永远在一起。

黎清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太矫情了，又连忙打岔，“王小波先生的书都挺好看的，你以后高三毕业了有时间也可以读一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