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卿不是个怕苦的人,但是这个中药是真的苦。
她喝下了今日安排的最后一碗药,发出了喝完可口可乐后畅爽的声音。
“很好喝?”方政疑惑道。
柳卿卿僵硬的一笑:“好喝个屁。”
方政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完这碗,你就快好了。”
柳卿卿一愣:“你们医师都是这样安慰病人的?”
方政:“你本来就快好了,我骗你做什么?”
柳卿卿大喜:“这么说,我没得那个怪病啊?”
方政笑意盈盈的点着头:“我有说你患虏疮吗?”然后端着碗,哼着小曲离开了。
柳卿卿连滚带爬的起身套了件衣服,准备起床,方政走后不久,李茹茗就推门进来,看见柳卿卿活淘的样子她不禁一笑:“丫头乐什么呢?病还没好就下床乱跑!”
她顺手抄起搭在衣柜旁的衣撑装出要打她的样子。
柳卿卿多套了一层棉衣,系好衣服一侧的棉布条,看起来不像是她在穿衣服,而是整个人被淡粉色的棉衣裹住,少女的灵动被粉色衬的多了一份仙气。
头发没梳,自然的垂在腰间,略微倾斜的发尾能看得出来是自己剪的。
李茹茗越看柳卿卿心里就越欢喜,她也不过多指责柳卿卿乱下床,只是含糊的抱怨了两句,便把衣撑放下,将柳卿卿拉到梳妆台前。
“大娘来给你梳妆啊?”
柳卿卿抬头看向李茹茗,笑了笑,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
镜面是古黄色,看的人比较憔悴,但是柳卿卿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小脸上带了些肉,倒没有平常人生病时的那份病怏怏。
她和苏落婉不是一类的女孩,连长相也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苏落婉眉头永远紧蹙,双目也是标准的桃花眼,脸颊便总是抹上胭脂腮红,而柳卿卿是少见的乐天派,很少施粉黛,眼睛像小鹿一样水灵灵的,单单眼睛就能说出一大段话。
柳卿卿摸了摸自己的眼睑。
这双眼睛倒是和我的挺像。
她朝李茹茗粲然一笑:“大娘昂,我又不出门就不画了吧,我想起床和你们一起包饺子。”
李茹茗被拒绝,语气有一点沮丧的:“你去包饺子也行,我和老头还要包包子呢。”
柳卿卿安慰:“好好好,大娘,等我下次出门,一定请您帮我画!”
李茹茗白了她一眼:“我才不给你化。”
柳卿卿又套上一双棉鞋,一蹦一跳的跟着李茹茗出了房间。
虽然低烧未好,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顾珏坐在床头看着手里的窗花。
刚刚方政把藏在衣袖里的窗花掏出来递给他,他打开叠好的窗花,窗花剪得很简单很漂亮,但却是个半成品,看着像一朵绽放的栀子花,那纸做的栀子花上还留下主人发尖的淡淡栀子花香。
他端详了半天,才把窗花叠好,又放进了他内衬上衣的衣袋里。
院子里只剩夕阳余晖,远处的厨房偶尔传来欢笑声。
他一人坐在房间里,天很快就暗下来了,房间里暗暗的。
顾珏一直觉得自己在暗处活得太久了,已经习惯一个人在黑暗里想事情。
小房间里很快就被黑暗笼罩起来,温度也慢慢低了下来。顾珏身子才好一些,但是额头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
他动了动身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睡下了,生病这些时日脑子都变得不好了。
顾珏摞起自己的长发到胸前,从小到大他就剪过两次发,都是堂子里的大娘帮他修的,后来大娘走了,没有人再给他剪头发了。
屋外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让他再一次感觉到,热闹和愉快永远不属于他。
少年又落满地钻回被窝。
今年的除夕,他又要一个人过了。
他刚闭上眼睛不久,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推门声。
“顾珏,你怎么不把灯点起来?”柳卿卿进来,手里拿着擀面杖,脸上也沾上了面粉。
顾珏没吱声,轻笑:“没有火烛。”
柳卿卿凑到顾珏身前,从床底拿出他的一双鞋,又在屋子另外一头的昏暗处翻着顾珏的行李,从袋子里找出衣服,用没沾面粉的干净的手将衣服抓起来扔给了躺在床上的顾珏。
“你病都快好了就多穿点一起去厨房呗?”
黑暗里,少年露出浅浅的笑,只有他一人知道即使是在冬天的黑夜,他也没觉得孤独。
柳卿卿:“你头发这么长,要梳起来吗?”
顾珏:“你会梳吗?”
柳卿卿:“……要不你拿发绳随便扎一个,你快一点,我先去厨房啦,大家都等着你呢!”
说完,她没拿擀面杖的一只手拉开房门,很快又没了人影。
都在等着我。
少年坐起身,看着腿上搁着的一大摞衣服。
......不过这天有必要穿棉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