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推开房门。

门外一片鸟语花香，因为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少女穿的不多，身后诱人的蝴蝶谷透过两层没什么用的白纱若隐若现的被勾勒。

他轻轻走到少女身后，一只手按住她头顶柔软的发，慢慢蹲下。

少女依然低着头摆弄着手边的小花，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根金色的发簪，发簪上简简单单的镶嵌了三颗珍珠，最末尾的珍珠下描着一朵祥云。

少女摸索了那根簪子片刻，忽然抬起头对他暧昧的一笑。

他右手抚了上去，摸了摸她的脸蛋。

柳卿卿举起手里的簪子，对他笑：“帮我插头发上去。”

他听话的接过簪子，然后温柔的插进她的发里。

低下温柔的少女说：“我刚刚才买的，好看吗？”

顾珏摸索着她的下巴，轻轻捏起：“好看。”

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少女的唇又暖又软，他缓缓抵住，嘴里瞬间传来一阵甘甜。

怀里的少女动了动。

顾珏猛地睁开眼，脸上红了一大片。他用手捂住脸颊，眼底有些惊恐。

窗外传来梦中少女的笑声，他才清醒过来。

他下床穿上鞋，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梦。

柳卿卿脸上围了三四层纱布，还带上了面纱，身上穿着浅青色的棉服，棉服底缝上了一些棉绒。

天不好，可能会下雨。

顾珏穿了几日前穿的乳白色棉服，简单系上了扣子，又用浅蓝色的发带梳高了他的马尾。

顾珏开了门看见柳卿卿围着纱布东奔西走，腰间的小荷包里鼓鼓囊囊。

“带把伞。”顾珏提醒道。

柳卿卿才帮方政收拾完砂锅，两只小手红彤彤的，应该是刚用冷水冲过。

柳卿卿歪了歪头：“我们没买过伞啊。”

顾珏被她小鹿一般剔透的双眸注视着，耳廓一红，脑袋里忽然闪过他吻她的画面。

柳卿卿：“我去和大娘借一把。”

顾珏垂下眼帘：“好。”

街上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大家都换了套喜庆的衣裳度过剩余的时光。

小巷里有一户人家种了一棵巨大的白玉兰，玉兰花会开出早春的第一支花，一树乳白的玉兰在最后一阵冬风里长出了花骨。

今日是元宵，本应该热闹非凡，但是街上总感觉少了一些氛围。晚上有一场元宵灯会，街市上的人熙来攘往。柳卿卿跟顾珏漫步在街市上，等候着夜晚的降临。

河下县内穿过一条长河，长河两岸时不时会有人来放生祈愿求平安。柳卿卿看着河面走神。

河边有些开张的小卖部，小贩吆喝着：“卖糖塠咯！三文钱一小袋，七文钱一大袋！”

柳卿卿觉着好奇：“糖塠是什么？”

顾珏一愣：“糖塠？一些姑娘家喜欢吃的甜食。”

她望向小贩身前的小桌上封好的一堆包装：“好吃吗？”

“我没吃过，你可以尝尝。”说罢，他走向小贩，买了一小袋的糖塠递给了柳卿卿。

柳卿卿欣喜的撕开那一层油纸，袋中便慢慢溢出一阵香甜。

“你戴着纱布怎么吃？”

柳卿卿伸向糖塠的手微微一顿，有点恼怒的看了一眼顾珏，她把纸袋叠了一叠，揣进自己棉服的口袋里。

小口袋鼓鼓的，她放心的拍了拍口袋，对顾珏点点头。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周围嘈杂的人声愈浓，越往城中央走人越多了起来，顾珏没有围面纱，街上姑娘们的目光无一不在他身上停留，有面色含羞，时不时瞧上一眼的，也有大胆些的，以帕掩面，悄声议论着。

柳卿卿一双美目里忽然闪过一丝愤怒。

虽然这事不怪他顾珏，但是他又不是男主！哪里来这么多人关注他！

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心中忽然腾起一阵微妙的醋意，侧过脸瞥了一眼顾珏。

他仿佛并未察觉，依旧和以前一样淡漠的走在她身侧。

两人路过丰禾楼，楼外陈列着一些点心，也有时不时拉客的叫喊声，顾珏忽然想起和方政闲谈时他提到的丰禾楼。

应该是这间吧？

他忽然放慢了脚步，柳卿卿也停下回头看了看他。

顾珏指着酒楼：“听说这酒楼的点心不错，去吗？”

柳卿卿心里只想着别再走大街上被注视，便连连点头。

酒楼共两层，和以往见过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地毯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入门后左侧的架子上张贴上不少文人诗画，大堂内的屋顶上挂上古典的木制吊灯，接近门口时挂上了好看的灯笼。

他们在店里选了个人少的地方落座后一会，各色糖水小食摆了整整一桌。

柳卿卿小心翼翼的摘下她口鼻上的面纱，心里裹了点莫名其妙的情绪，她从口袋里掏出纸袋，捏起一小块糖塠尝了一口，竟然觉得它甜的有些发酸。

顾珏静静的看着她，手中小勺轻轻的搅动着，汤碗里的热气将他的眉眼染得氤氲。

“不好吃？”

柳卿卿一呆：“呃……没有。”

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将包着糖塠的袋子轻轻放下，手又摸上小勺，在面前的盘沿上低低敲了一声。

顾珏把身旁新上上来的一碗元宵端到她面前：“那你尝尝这家店的浮元子。”

柳卿卿看着碗里的浮元子，心里万分复杂地抬眼看了一眼顾珏。

他清澈柔软的目光凝住了柳卿卿，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别扭有些站不住脚，只好低头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元宵。

是酒酿元宵。

甜汤浓稠，元宵嫩而甘甜，甜汤里还掺着糯米，酸甜可口，她没想到小小的元宵也能做的这般美味。

她又抬眼看了一眼顾珏，见对方正在看自己脸上微微一红，刷地别过脸，却又正对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一个小女孩提着篮子，凑到他们跟前，用甜糯糯的声音问：“这位姐姐，晚上要去看花灯吗？”

柳卿卿一愣，对她笑道：“是呀。”

小女孩将篮子举起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夜里风大，姐姐生得这般漂亮，可不能叫风吹坏了脸。”她转向顾珏，“这位公子肯定也舍不得让姐姐挨冻，给姐姐买个面纱吧！”

正是合家游玩的上元节，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吵嚷声从门边传来。眼前的小女孩却像个小大人，专注的叫卖，目光里写满期待。

顾珏看了一眼柳卿卿身后放置的面纱刚想说些什么，柳卿卿忽然伸手从篮框里拣出一张素色面纱买下。

小女孩收了钱，忙不迭的道歉，又提着篮子往隔壁桌走去。

柳卿卿看着手上的面纱，又看了看顾珏，一脸促狭地笑了起来。

顾珏好像看懂了她的微笑，眸光微动。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柳卿卿，最后只淡笑着叹口气，将面纱戴在自己的脸上。

本以为是对吃的不满意，原来是吃醋了。

隔壁桌传来低声惊呼，裹挟着细细簌簌的议论声。几束好奇的目光探究地落在顾珏身上。

他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问道：“满意了？”

顾珏白皙的脸颊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虽说一样仙逸出尘，但是应该也不好受。

柳卿卿只是一时兴起，但见好就收，伸手便要去摘，他却反手一滞，轻轻握住了柳卿卿的手腕。

“这样也好，不然一会儿上街，又要被那么多人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说话时清朗眉眼间蕴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如常。

柳卿卿噗嗤一笑，捏起一颗糖塠塞到嘴里，饶有兴味的看向一脸淡定的顾珏。

戴着女子的面纱还能这么沉得住气，若真上了街，还能这般平静吗？

柳卿卿拍了拍手，站起身准备和顾珏离开酒楼。

迎面正好碰上了一行人，站在中间的两个人，一人梳着文官常束的发型，另一人虽年老但是眼底还透露着一丝威严，身着一身丝绸棉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玉佩。

柳卿卿与顾珏和他们擦肩而过时低眼一瞥，玉佩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图腾，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