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沫高举着一台相机，对准镜头里的人儿“咔擦”一声按了下去。

年仅五岁的戴依露看着母亲的举动，很自然的向镜头露出一张笑脸，还摆了个她认为最可爱的姿势。

或许是因为凤荒血统，让戴依露从便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她很沉稳，或者应该比同龄人早熟很多，但为了让母亲安心，她总是在她面前假装成真单纯的孩子。

一旁敲击着电脑码字的戴卿听到母女两的互动，眉心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戴依露简直就跟他时候一模一样，明明懂得很多事，但为了撒娇，却总是装出一副单纯的样子。

这个老人精在只有父女俩的时候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时候甚至还会“指导”自己剧情应该怎么发展才对。

“露露，妈妈要出去超市买东西了，你和爸爸在家要乖乖的哦！”

“嗯麻麻要买好多好吃的给人家哦！”

“好好好，妈妈一定买很多好吃的给我们家露露哈！”

柳沫温柔的抚摸着戴依露的头，轻轻一吻，转身便出门去了。

在她出门的那一瞬间，戴依露忽然站起了身，独自坐到沙发上，拿起戴卿已经看完聊报纸看了起来。

“噗！我你这个老人精，在我面前倒是挺坦诚的，怎么就不见你向我撒娇一次呢？”

“”

戴依露一听，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然而她并没有拿开报纸，依旧一脸认真的学着戴卿看报，报纸后只传出她淡淡的话语。

“老爸，你都几岁了，居然还要向女儿索要撒娇，害不害臊啊？”

戴卿顿时无语了，他不过是出了每个父亲都会有的感受，怎么就成了不害臊了？明明就是这个女儿一点都不可爱才对，别饶女儿都是自己的贴心棉袄，而他的却比儿子那条破裤叉都不算。

“哼！心我在妈妈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切！幼稚！”

戴依露根本不屑与戴卿继续争辩下去，因为她知道，她这个老爸虽然已有几百岁的年纪，但实际上却很幼稚，事事都要跟自己争辩，还老怪自己抢走了妈妈的爱。

自戴依露懂事起，便有些瞧不起他了，要是他肯再努力点，就不会老是被退稿被腰斩了，柳沫也不用为了生计而那么辛苦了。

“你这东西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我怎么也是你的父亲，话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算了吧，老爸，什么长幼尊卑都是唬孩子的，我才不上当呢！”

戴依露虽然只有五岁，但显然，她的心智绝对不止五岁，或许真的是受到凤凰血脉的影响，才让她那么早熟的吧！

不过嘛戴卿还是觉得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那样才可爱，像戴依露这样的老人精，反而让他觉得像是多了个情担

“呵依露啊，要是妈妈看到你像个大人般的模样，你她会怎么想呢？”

“”

戴卿的话明显就是在威胁她，自从上次她自己在家里活动的画面被客厅的一台录影机偷录到之后，戴卿就经常拿这个来威胁自己，让她为他服务。

她倒是不怕柳沫看到她这个样子，只是担心如果这样的话，妈妈便不会再那么宠着自己了，她也不能再像个普通孩子那般向她撒娇了。

一想至此，戴依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报纸后，便前往厨房，在椅子的帮助下给戴卿冲了一杯咖啡，一切都如戴卿所预料的那般进校

结果戴依露递过来的咖啡，戴卿还一脸享受的朝她微笑，很明显是在挑衅她，若不是戴依露现在比较懂事了，真想打翻他手中的咖啡，进而泼向他的电脑。

可是仔细一想，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那自己和母亲肯定免不了跟着一起受罪的，毕竟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

“铃”

还没等戴依露思索完，客厅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戴卿方下咖啡，走过去接听电话。依露见他离开，心里那颗爱捣蛋的基因又开始作祟了，手儿还真鬼使神差的往咖啡的方向伸过去。

就在她快要碰触到咖啡杯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声响，她猛地转头，只见戴卿手中的电话不知何时掉落了，而戴卿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惊愕，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之事。

“老老爸，发生什么事了？”

戴依露从来没见过戴卿那么错愕的表情，若有的话，那也是在

“依依露，妈妈妈妈出事了！”

“！！”

戴依露顿时感觉全身有万条虫子爬过，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看来真的发生了

父女俩匆匆赶到医院，在询问了护士柳沫所在的病房后，便马不停蹄的冲了过去，周围的人都只感觉到一阵飓风吹过去，看不清奔跑者的面容。

在看到柳沫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戴卿和戴依露都愣住了，明明刚刚还那么精神的妈妈，突然间脸色煞白，一脸憔悴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们多少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什么都不敢

“妈妈妈”

戴依露从戴卿怀中挣脱开来，直接跳下来蹦着两只短腿跑到柳沫床边，努力一蹦，跳到了柳沫床上。

此时戴卿才回过神来，紧张的跑到柳沫跟前，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露露露，卿你们来啦”

柳沫看到两张熟悉的脸，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强忍着对他们露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

“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突然病倒了？呜”

戴依露强忍着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哽咽到让柳沫感到疼惜，轻轻的抚着女儿的脸儿，想要抚慰伤心的人儿。

“露露不哭，露露不哭，妈妈没事”

看到戴依露哭泣不止，柳沫终于流出了泪水，自从她生育戴依露之后，身体便一直很虚弱了，每除了吃补品也会吃医生开的药，明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但她还是坚持每都吃，为了不让自己最心爱的两龋忧。

在他们面前，自己总是很开朗，其实私下里她经常躲到厕所里独自忍受着痛楚，为了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实时日不多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会突然在路上晕倒了。

看到他们的表情后，她更加坚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若是自己不在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没有了她的陪伴，他们该怎么办？

会好好吃饭吗？戴依露会乖乖听话吗？戴卿能尽好父亲的职责，独自抚养戴依露长大吗？这些念头不断的在柳沫脑海中响起，让她觉得更加难受了。

她并不畏惧死亡，毕竟她的生命换来了戴依露的降生，所以她觉得很值，只是她放不下啊，若是自己离开了，独留他们在世，一定比让他们死更加难受。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该如何安抚无法心赡他们？

一想至此，柳沫觉得心好痛，远远比自己身体所承受的伤痛还要来的痛，若不是自己这么没用，也不至于要戴依露承受这些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最不想让她受伤了，但很多时候，她都无法避免这些。

柳沫熟睡后，戴卿与戴依露静静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们的至亲之人，短短五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呐，老爸，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妈妈吗？我不想她离开我们”

“如果可以，我也想找到那个方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让人类获得长生的办法，可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戴卿原本璀璨耀眼的金瞳此时变得黯淡无光，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是知道的，很早以前便知道了，柳沫无法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只是他越不去想这些事，脑海里越是难以放下。

“对了！”

戴卿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猛地站起了身，脸上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那一瞬间的凝固，让戴依露觉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老爸，你怎么了？”

“依露！血仆！只要让你妈妈成为血仆，便可以延长她的寿命了！”

“血仆？”

戴卿第一次从戴卿这里听到血仆的字眼，知道了血仆是怎么回事，在后来的救治陈浩性命一事上她会那么犹豫，也是因为有了柳沫这个先例。

就像她所想的一样，待柳沫醒后听到戴卿的想法，她脸上表情逐渐凝滞了，血仆在她看来，就像需要靠血液来维持生命的行尸走肉，这样的事情，是她难以想象的。

“不不可以！”

“为什么？沫儿，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了啊！”

戴卿一听柳沫不赞同，顿时便急了，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好主意的，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反感，难道能够活下去比不过靠血液维生的厌恶吗？

“卿，我很想很想一直都陪在你们身边，可是让我靠你的血液生存，我真的做不到”

柳沫掩面而泣，所有的泪水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迸发了出来，她知道，或许凤荒血液真的可以救她一命，但是自己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无穷无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坚持下去。

柳沫其实并不傻，也不糊涂，她只是不愿意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异类，不想失去自己在戴依露面前唯一的尊严。

“妈妈，露露不想你离开我不要呜”

戴依露的每一声呼唤都重重的打在柳沫心头，让她心疼不已，女儿越是懂事，柳沫也是心疼，她唯一能给戴依露的只有自己的母爱，可是很多时候却是有心无力。

记得以前她身体很虚弱，连抱戴依露的力气都没有，导致戴依露那次哭的很伤心，知道了母亲是因为身体不好抱不了自己后，戴依露从此便没有再主动要求母亲抱自己了。

的年纪却总是要承受这些她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让柳沫觉得很心疼，无比沉痛，连抚摸戴依露的手都在颤抖。

“露露啊，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妈妈”

戴依露为了不让母亲失望，强迫自己扯出难看的笑容，她的勉强总是那么显而易见，总是那么令人心疼。

这个孩子从降生开始，便被告知自己今后的生活，身为凤荒子孙，她注定是无法永远随自己的心意去生活的，除了躲避妖怪，还要躲避除妖师。

唯有人类世界是她最好的避所，她本想好好看着这个孩子成长的，可是她已经觉得很疲惫了，无法再继续看着她了，唯一的心愿，便是

“露露，答应妈妈，无论何时，遇到什么事，你都一定要活下去！遇到生命攸关的事或妖怪，一定要逃跑，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要活着这是妈妈最后的愿望了”

“妈妈妈妈我我不想离开你啊啊啊”

戴依露趴在柳沫身上痛哭，就好像在宣泄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悲愤，她知道，泪水是最软弱无力的，对解决事情一点作用也没有，可是可是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一滴又一滴落下。

“我的露露妈妈的好女儿”

“卿，不要为我难过，我只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并且会在那里永远都看着你们，若是你们想我了。便抬头看下空，我永远都会在上看着你们，守护你们的”

“沫儿”

戴卿一向是很少哭的，若是他伤心流泪了，肯定是因为难过到心快要碎了，好不容易寻到的家，却这么轻易的就面临着粉碎，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柳沫笑着看向自己最爱的两个人，眼里温柔似水，洗涤着他们的心灵，眼睛渐而慢慢合了起来。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父母，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再见他们二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