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灵瑶微微垂下眸看那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一如苏璟玥高冷禁欲的矜贵气质。
街道上喧闹的气息渐渐消失,幽冷的夜风吹来,灵瑶打了个寒颤,苏璟玥停下脚步,给她裹紧身上的长袍,温柔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快到了。”
灵瑶知道他要去哪里,她本想住客栈,可转念一想,又怕他不高兴,不忍拂他意,其实住在殷府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
她这个人,随性散漫,在哪里也无所谓,可殷府毕竟不同,以她与苏璟玥目前的状态,不过是两情相悦,连个婚约都没有,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苏璟玥见她心有犹豫,以他的细密心思和聪明头脑,自是明白她在想什么。
捏了捏她脸,温柔的:“放心,我们不会长住。”
灵瑶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十足的精明灵动,晃了晃脑袋,莞尔一笑:“不用住客栈好啊,省银子,恩,省银子。”
“你啊,人儿不大,鬼心思不少。”苏璟玥刮了一下她鼻头。
灵瑶拧了拧鼻子,嘟嘴:“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冻成冰雕了。”
苏璟玥抿唇一笑,眉眼里溢满了喜悦,宠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抓紧她手,“走。”
……
见外孙儿苏璟玥风尘仆仆前来,身后还带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娃,殷老夫人高心呦,直接把苏璟玥晾一边,热情的握住灵瑶的手一顿嘘寒问暖,那眉眼里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笑着,就带灵瑶进了厅堂。
苏璟玥跟在后面都看傻眼了,外婆好像不是自来熟啊,但看这架势,好像自己走错了门,灵瑶才是她外孙女。
坐在厅堂上,殷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那双历经岁月风霜的精明眼眸,再看到苏璟玥和灵瑶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月白长袍时,眉眼里的笑更深了几分。
也不等苏璟玥开口,就唤了下人去给两人收拾房间。
上次捣毁玉成子老窝时,殷老爷见识过灵瑶的厉害,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苏璟玥和灵瑶非同一般的关系,虽心下一直对于灵瑶的身份有所芥蒂,可如今玉成子已死,魔埙也已经被邱云霁夺走,这可怜孩子的境遇,应该也会好一点。
其实,令殷老爷耿耿于怀的是灵瑶的身份,他怕自己的孙儿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苦,毕竟没有几人能逆转过身,与下人为敌,以清高的血肉之躯去挡刀兵和冷眼,他实在不想看到。
殷老夫人见殷老爷一张脸平静的跟一滩死水似的,面无表情,心下略有些不悦,顿时止住了笑意,很直白的:“你怎么不开心,耷拉个苦瓜脸给谁看?”
闻言,殷老爷嘴角扯出一抹笑,“夫人哪里的话,我只是想到了朝堂上的事,有些出神罢了。”随后对苏璟玥和灵瑶笑了笑,“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苏璟玥扬起声音,笑看外公,“是出了什么事?”
殷老爷淡了笑容,“倒也没什么……只是玉成子死了之后,皇上仙术练不成,心情不佳,不是龙颜盛怒,就是惶惶终日,想来……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怎么会这样?玉成子一死,没人从旁怂恿,皇上应该看开。”
“谁不是呢?”殷老爷面色凝重,一脸忧郁,“可惜这几年,玉成子的那一套在皇上心里已经扎了根,想改,谈何容易?现在皇上连早朝都不怎么上,政权完全交由陆丞相。”
苏璟玥有些惶急,站起身,“您陆丞相?”
“是啊。”殷老爷看向他,又是一叹:“陆丞相跟随皇上多年,也是朝中元老,本以为皇上就算再昏庸,把政权交给他,也会殚心竭虑励精图治,没想到,他跟那狗官玉成子,真如同一狼一狈,没什么两样。”
苏璟玥缓缓坐下,问:“此话怎将?”
“唉!”殷老爷又重重叹了口气,他在朝中为官多年,一想到现在动荡的朝局形势,就心痛的不得了。
“这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压垮了多少房屋,掩埋了多少尸骨?皇上本下令拨银两让玉成子救灾,可你看看,最后发给那些贫苦百姓的救济都是些什么?”
“劣质的棉衣棉被,抽调中间层仿夹棉,就是一张单薄的布。”
“玉成子一死,陆丞相自然而然的接了他的活,没想到这个陆黑心,简直比玉成子有过之无不及,虽然没有玉成子那么明目张胆,但那些实实在在的白花花的银两,的确在他手中成了谜。”
“现如今,不止京城,连其他地域都在连降大雪,别穷苦人家饲养的家禽牛羊冻死,就是连人都差点被冻死……唉……再这么下去,百姓就活不下去了……苍要亡我大新国啊!”
完,殷老爷掩面垂泣……
坐在锦凳上的灵瑶,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都多大岁数了,一只脚都快踩进棺材的人了,明知道大新国就如放在悬崖之上的一颗大石,摇摇欲坠,还这么殚精竭虑干嘛?
她年纪,实在不明白他图什么,有吃有喝闲下来不好吗?
苏璟玥一张脸寒的跟青柿子似的,一言不发,依旧端坐在那,脊背挺拔,尽管寒着脸,却未丝毫降低一分颜值,反而看起来更加孤高清冷,双眸里的波光微微转动。
殷老夫人见气氛压抑的很,忙扯起笑容,轻轻拍了拍殷老爷:“行啦,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休息休息了……孩子们好不容易来一次,点高心。”
殷老爷用手帕抹干眼泪,点点头,“不啦……不啦,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苏璟玥跟外公、外婆唠家常,灵瑶坐在一旁也不上话,偶尔殷老夫人问一两句,最后大概也没什么可问的,只好坐在一旁听他们唠家常,过了一会,灵瑶无聊的坐在锦凳上已经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昏昏欲睡。
色不早,殷老夫人唤了下人带灵瑶和苏璟玥去房间休息。
殷老爷和殷老夫人住的是主殿,下人带苏璟玥和灵瑶去偏殿,挨的不远,折过回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