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爱不自知

看着墨子渊把她抱走，看着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将晓梦蝶抱走。

烈灼颜突然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会有惶恐不安，心惊胆战的感觉。

他在害怕，他那时候就已经预感到，晓梦蝶会走，会离开这里，也许永远，至此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烈灼颜沉默了，他双手放至膝上，静坐在石阶上，胸中脑中空无一物。

眼中湿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转，却迟迟不肯掉落下来。

呼吸平缓，心跳平稳，烈灼颜呆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二哥！”

烈家三公子烈尚，跟着他下的山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忙上前安慰。

这段日子，他不是没看到烈灼颜的变化，看得出，烈灼颜很喜欢跟晓梦蝶在一起。

他们两人，似乎比朋友，还要更深一些其他的感情。

然而，此时此刻，烈灼颜又能听得进几分呢！

“想必，你就是传说当中的烈家二公子烈灼颜了吧！嗯，送给你……”

“剑都拔了，不妨我俩趁此机会比划比划，权当切磋……”

“烈焰，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等你来我们秭归白家，我请你……请你喝我亲手酿的红葡萄酒……”

“……”

一桩桩一件件，晓梦蝶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断在烈灼颜的脑海中浮现。

皎月当空，悠悠长夜。

整整一夜，他就那样坐在石阶上，纹丝未动。

晓梦蝶走了，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他后悔，自己明明知道婶娘看不上她的身份，却未加阻止，她与婶娘在饮食阁中会面。

他后悔，当时对于婶娘对晓梦蝶出言侮辱时，自己并未坚定立场，出言辩驳，证其清白。

他后悔，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短暂。

更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那么蠢，直到今日，才明白自己对晓梦蝶的心意。

太阳慢慢升起，又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一天。

烈家小童，照例对石阶进行清扫。

晓梦蝶在的这段时光里，烈灼颜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门生、小童，他们并不注重什么身份地位，更没见过晓梦蝶，有任何对烈灼颜不轨的行为。

他们只知道，晓梦蝶待人谦卑有礼，善良含蓄，只要晓梦蝶在，烈灼颜的脸上，就会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唉！”过来清扫的小童，望着烈灼颜形单影只、孤寂沉静的背影，不禁叹道。

“昨日，烈夫人对晓姑娘的侮辱，言语太过激烈，估计，晓姑娘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咱们这珠帘飞雪涧，又要恢复成往日的平静了。”

“是啊！”另一个小童道：“咱们家这位二公子，想必今后，又要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从石阶第一层扫起，小童临到烈灼颜那一层，没出声，自觉的绕开了。

扫到下面几层，小童在石阶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他捡起来看了看，觉得眼熟，不是很确定。

看看烈灼颜，又有些犹豫，思虑再三，小童终于下定决心，上得近前。

“二公子，你……你看看，这笛子是不是晓姑娘的？”

眼神空洞地转过头，烈灼颜茫然的看向小童手里的竹笛。

须臾，烈灼颜突然眼前一亮，紧张的一把将它抢过来。

“这……”他想，肯定是她昨日滚落石阶之时掉落的。

竹笛圆润明亮，色泽青翠，底部衬一串，以七彩丝线制成的流苏须子。

须子上，还串了两枚小巧的银质铃铛系在笛上，甚是精致可爱。

这竹笛乃是晓梦蝶心爱之物，她常常跨在腰侧，伴其左右。

而那流苏，是烈灼颜跑了几家店，亲自采购丝线，选其银铃，亲手串上送与她的。

遥念当初，每次从济世堂归来，信手垂眉，一人一烛，细细编制而成。

“也许。”烈灼颜想。

“早在不经意间，晓柔便闯进自己的心扉。”

“而自己也早就对她暗生情愫，爱不自知。”

紧握竹笛，烈灼颜的眼中，再次闪动出火花。

是的，自己很确定，自己喜欢她！喜欢的无以复加！

所以，一定要将她找到。

带回珠帘飞雪涧，宠着。

至于世人对其身份的成见。

晓梦蝶对待病人时，不管这个人是否犯过错，不管他是否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她都愿意去医治帮助他。

这是她作为医者的本分，也是她对世间最大的善良。

一个女子都可以这样，枉我还在烈家饱读诗书。

在我的观念中，除了对与错，是与非，人与人之间更不该有等级之分。

再说，这也不是她的错，为何要承受没有必要的痛苦与嘲讽？

至于婚约一事。

既然老天先让我遇到的是晓柔，那么无论她身份如何，无论她谁究竟是富家千金之女，还是地痞流氓的女儿。

没有任何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原因。

对她的感情，皆出自本心。

那么，如若真把她寻回回，对于那些诽她谤她之人，那悠悠众口，自己岂能都个个掩住？

况且，曾听人说，成见犹如压在人心中的一座大山，任凭你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

那么，就把她藏起来，或者干脆找一处世外桃源，远离尘世，安安静静的度其一生。

判定好心中所向，烈灼颜站起身，迈开坚定无比，从容不迫的脚步，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