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打我电话什么事?”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汪珲不耐烦的鼻音,还没睡醒。
“你在哪里?景芳生了。”老婆都生了,到现在还没出现!曲萍对于他的荒唐很气愤。
“生了?!生了什么?”
“儿子。”
“哈哈哈!太好了。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好不好?健康吗?”
“很健康。你什么时候过来?”
“哦哦,我马上过来。”
半个小时后汪珲出现在病房,抱着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汪总,你是不是也要看看儿子的母亲啊?”曲萍见汪珲眼里只有儿子很不满。
汪珲随口关心了一下,很敷衍。景芳已经累的没有力气再跟他计较了。
傍晚汪妈来了,对于这个婆婆景芳很陌生,她们总共才见过一两次面,印象中是个不太友善的农村妇女,在家里作威作福。
汪妈母子都是一副德行,看见宝宝兴奋得什么样,而对景芳却不闻不问。
汪妈陪了一夜,第二天就哭天喊地的说不行了。医护人员查夜频繁进出,宝宝太闹腾,一夜没睡好,陪不了。
其实她昨晚根本没有做什么,她一直躺在陪护椅上睡觉。宝宝换尿不湿,景芳起夜都是景芳自行解决的。也幸亏她是顺产,否则就很麻烦了。
看在儿子的份上,第二个晚上汪珲陪夜。他一会儿嫌陪护椅太硬,一会儿嫌房间太臭孩子太吵,半夜接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有业务就走了。
景芳的心沉到底,独自流了一夜的眼泪。
景芳曾要求住月子中心,婆婆说生孩子这么矫情干嘛,回家自己料理就可以了。汪珲都听母亲的。
回到家后,婆婆白天随便烧点家常菜,又油又咸,景芳奶水质量不好,宝宝吃不饱睡不安稳,成宿成宿的哭,大家都休息不好。景芳心力交瘁,胃口更差什么也吃不下,苦着一张脸。
婆婆便破口大骂,骂景芳就知道吃不下奶,饿着他孙子,还敢甩脸子给她看。
汪珲一边哄着母亲一边对景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景芳愣住了,这是汪珲第一次骂她,还不分青红皂白。景芳的火爆脾气也上来了,她跟汪珲发生了口角,只差动手。
“你就好自为之吧。”汪珲母子毫不留情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吃定景芳不会弃宝宝不顾,他们只要做现成的奶奶和爸爸就行了,其他人的死活跟他们何干?
景芳抱着哭闹不止的宝宝,泪流满面,她想起了妈妈。
妈妈当年生她时,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境遇,婆婆无理,丈夫无情?妈妈是不是也是因为月子没养好,才落下一身病痛?
如果妈妈现在在身边自己又会怎样?如果当初自己能静下来听听妈妈的劝,结果还会这样吗?
妈妈我好想你!我好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我当时为什么一门脑子就想着跟你作对,却不能心平气和的跟你沟通呢?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追悔莫及,终是于事无补。她现在哪有脸向妈妈哭诉,求得她的原谅?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
没关系的,景芳,都会过去的,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幸亏有曲妈母女,她们实在心疼景芳和孩子,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月嫂,就搬过来亲自伺候月子。
在她们的精心照顾下,景芳母子调理得非常好,出月子时两人都胖了一圈。
人前强颜欢笑,人后独自落泪。这一个月汪家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终于让景芳看透了他们,她不再对汪晖报有任何幻想,她知道只能靠她自己。
不管多么艰难困苦,她都不能步上父母的后尘,她必须要打起精神,她要给儿子一个幸福美好的童年。她相信只要她和儿子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了。
她们的平静生活在孩子6个月时被打破了。那天晚上,景芳被一阵凌乱又急切的敲门声扰醒,她胆战心惊的通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五六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
“汪晖,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以为你躲着不见人,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快开门,否则老子就砸门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道上混的,景芳吓得魂飞魄散,她马上打电话给汪晖,汪晖没作任何解释就挂了,再打就关机了。
景芳一直打一直打,自我安慰道:他一定是没电了。可是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回电。
后来小区物业协同民警一起,才将这伙人请走。一整个晚上景芳都处于极度惊恐和无助中。
一大早她抱着孩子冲到公司,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破碎的杯子、飞飞散散的资料,臭烘烘的垃圾到处都是,现场一片狼藉,一副被人砸过的惨象。景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几年她只沉浸在小女人的幸福里,对汪晖的事知之甚少,他的合伙人是谁?他除了房屋中介还有其它生意吗?他一年有盈利情况如何?他平时都在跟什么人交往?她从不过问,她对他太信任,以至于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浑然不知。
景芳太害怕了,带着孩子躲到曲萍家里。直到两天后,汪珲的电话才打来。
“我儿子没事吧?”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儿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是谁?为什么半夜三更到家里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汪珲十分不耐烦,“你这几天躲外面不要回家,不要让他们找到儿子。”然后又挂了,再打又关机了。
为什么会扯上她的儿子?她更加坐立不安了。
省宽通过熟人打听到,汪珲这几年明着做中介生意,其实暗地里替人洗黑钱,看地下赌场。他自己也投进了不少。
最近扫黑行动一来,墙头被人扒了,他们慌不择路的跑了,什么都没带出来。现在高利贷满世界找他。
她猜测过他生意失败,猜测他出轨,永远都想不到表面作风正派的他,竟然是这种人。父亲再无能至少还能让她平安长大,而她找的这个男人,却要让她们母子生活在担惊受怕里。这无疑是对她,是对这个家最致命的打击!
后来那帮人知道了景芳的电话,他们天天打电话恐吓,如果汪珲再不还钱,就把他儿子抓走。景芳终于奔溃了。
那些天景芳无时无刻的抱着儿子,她怕她一松手儿子就会被人抢了。他那么小,那么柔弱,他经不起一点点的伤害。
曲萍没日没夜的陪着她,就怕她做傻事。
省宽实在看不过去,他私下通过一个道上的朋友做和事佬,把双方约出来和谈。对方看和事佬的面子,减了汪珲一些利息,汪珲把房子卖了还了高利贷,这事才算了了。
当然这些省宽都是背着她们做的,家里两个整天哭的昏天暗地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
尘埃落地,身心疲惫的景芳提出了离婚。汪珲正打算离开这个城市,带着她们母子也是累赘。
劫后余生的景芳抱着儿子站在民政局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大马路,前程往事,恍如隔世。天下之大,总会有他们母子的安身之处的。
曲萍走过来搂着她,景芳在曲萍怀里哭了,然后又笑了,犹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