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谁又来觊觎吾辈子孙”
那树的树干突出一张巨大的脸,睁开眼后,声音沉沉地开口。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声音里带着浑厚的力量,甫一张口声音便如浪潮一般往四周冲击而去。
语毕,它垂下眼帘,看到眼前的姜迎。
“呵,竟是一位小娃儿”
姜迎没料到这树还能变这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应。
方才光是树说话的声音便让她险些站不稳,她心知对方绝对不是她能够对付之辈。
她只能事事谨慎:“敢问你是”
那巨大的树脸又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身上带着属于吾辈的东西,你还问我是谁,这未免过了。”
姜迎心说就是想问问你在这里面处于什么地位,但是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问什么,没再说话。
移魂树见她不吭声,不辩解也不反驳,倒是有些意外。
半晌,它见她还是不吭声,便又开口:“我乃移魂树之母,掌管此地一切移魂树。你今日擅自伤害我的子子孙孙,可知会有何种后果?”
姜迎回头瞧了瞧来时的路,想了想,这才深表歉意地一抱拳:“实在抱歉,我是受人指引才前来此处取木,无意冒犯。”
移魂母树又笑了声,还是听不出任何意味:“一句无意冒犯便够了?”
姜迎只好抱歉道:“事已至此,晚辈并无法将其完好复原,若当真有所冒犯,不知晚辈可有弥补之法?”
“你认为你能如何弥补?”
这问题真是难倒她了。
她深知对方并未一开始便对自己进行攻击、夺她性命,证明对方意不在此,起码目前意不在此。
可是它又不明言,句句反问将问题抛回自己身上,大致意思应该是对方心中是有答案的,想让自己说出来。
她不知道对方心中预设的答案是什么,答对了还好,答不对,谁知道会不会反踩了对方的尾巴,将事情搞砸。
僵持半晌,她见对方也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她暗戳戳问药宝:你认为我该如何回答?
药宝一惊:问我啊?
不然你问问皮皮,它们到底同属一脉
问皮皮更不好吧?以皮皮的年纪与性子,也不能猜出那样年纪那样身份的人物心中所想吧
姜迎想想也是,还是不要靠皮皮花了,并且药宝与它对话也有可能被对方听见。
她还是药宝:那你认为呢?
药宝天生与植物有着极高亲和度,比她了解植物多了。
药宝想了一会儿,低喃道:她莫非想让你将咱们砍下来的枝干放回去?
放?如何放?移魂木能够自己愈合?
唔药宝犹豫片刻:可我依然认为她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你让她解除那棵移魂树的防御力量,然后咱们合力,动用青木诀让断枝再长回来
姜迎想想:这个可以。
便对那母树道:“枝干已砍下,晚辈实在无法将其原封不动还回去。并且不瞒前辈,晚辈进入此地也是为了拯救亲人,所以倘若前辈不嫌,晚辈正好能够使用青木诀,前辈可将那株移魂树的防御力量卸下,让晚辈施展术法,催生断枝,以作偿还。”
母树呵呵冷笑:“吾辈子孙个个上百上千年的寿命,你这小小的黄毛丫头想用自己的力量替他们催发新芽?恐怕是异想天开。”
姜迎拱手:“那么晚辈实在不知应如何是好,还望前辈明言。”
母树沉默片刻,忽而开口:“你说的亲人,可不是那只兔子吧?”
“”姜迎一惊,抬头:“什么兔子?”
“你不清楚么?”母树淡然道,“你身上有两种魂力、两道魂灵。我原以为你在雾中会将它们放出,没想到,你用它们的力量引路,却始终不让它们露脸。”
姜迎诧异无比:药宝待在她体内,那玉佩更是被她单独放在储物空间,这母树究竟如何准确得知她身上的魂灵数量?
药宝有可能泄露自己的气息,这尚且不提,可玉佩可是隔着一个储物空间,任凭是谁都不可能窥探储物空间内中物品才对,那对方究竟如何得知?
她微微蹙起眉头,语气有些下沉了:“晚辈不明白前辈之意。什么两道魂灵?不知这第二道是?”
对方能够准确说出“兔子”这样的信息,她认为偶然的概率不高,尤其先前她的确用了药宝的阴灵之力引路,对方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得知药宝的身份。
但是这玉佩,她从未在林中拿出,更不曾动用其力量,那这母树不该知晓其存在。
母树缓慢眨了眨巨大的木眼,大而厚的嘴唇微微上翘。
“小娃儿,此处乃吾移魂木一族之地盘,无论何种魂灵,一旦踏足此地,均瞒不过吾辈。”
她直直盯着姜迎,嘴唇在说话时以一种诡异的幅度不断“开合”:“所以你认为那区区的储物空间,便能够瞒过吾辈之眼?你那掩饰的话语,在吾辈面前,也不过是苍白的狡辩罢了。”
姜迎面色骤沉,在听到“储物空间”时便往后大退一步,一脸警惕。
忽然,她身后有粗壮树根自地底爆冲而出,挡住她的一切后路。
皮皮花骤然跳落起阵,姜迎也瞬间结成防御法阵,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便在这时,那母树又低低轻笑起来。
“莫慌,只不过是断了你逃走的念头罢了。但凡你人尚在这片森林,你便逃不过吾辈掌心,断了你的念头,也好让你少挣扎一些。”
姜迎并未因此放松警惕,眉头紧锁着,紧紧地盯着母树的动作与背后树根的动作。
她身上有玉佩,而对方也专程提到了玉佩,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她自己没有关系,但是玉佩不能有损失,所以她防的不止是对方对自己的伤害。
母树见她始终这般警惕,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伤害了吾辈,你便该付出代价,你对此并无异议吧?”她再一次重申。
姜迎不知是否进来此地之人都会遇到此母树,还是她自己运气“太好”,可是目前看来她并无转圜的余地,她道:“前辈不妨直说。”
若她能够做到,便无妨一试,若不能,好歹也有个争取的方向。
谁知她很快听到对方道:“那两道魂灵,你任选其一,交出来。”
“”
姜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你说什么?”
母树微微笑着,又重复了一次。
“”
姜迎坚决摇头:“不交。”
“不交,你这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此地。”
“若前辈执意留人,晚辈并无他法。总之前辈要求的,恕晚辈无法做到。”
“难道那两道魂灵与你而言,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撇去那藏于玉佩的生魂不提,一只兔子于你而言,总不算些什么。”
药宝在里面大嚷:你才兔子不算什么!兔子怎么啦?!兔子不配得到重视吗?!
姜迎也是沉着脸:“物种与情义无关,无论人或者兔子,交好了便是朋友,是朋友便断然不能轻易抛弃。”
“哈。”母树冷笑一声:“人在没有死亡威胁前,都能将话说得冠冕堂皇。”
姜迎也冷笑:“这些话语并无意义。若前辈坚决认为只要魂灵,那么恕晚辈无法交出,只能将得来的移魂木原封不动归还与前辈。”
她说着,将好不容易砍下的一段移魂木取出,放在地上,让皮皮花代为往远处传。
母树看了一眼那段木,沉默了片刻,复又抬起眼帘:“这也不够。”
“那晚辈若死,连带我的魂魄也归于前辈,你来吧。”姜迎说着,便摆开架势,提尽全力,拼死一战的架势。
母树看着她腾腾而起的灵力,再看看她那坚定的眉眼,片刻后哈哈地笑了。
“哈哈哈!”她笑得枝干乱颤的,可惜身上并无树叶,否则必定漫天飘叶。
“年轻娃儿便是年轻娃儿,年少气盛,说不便不。”
姜迎见她笑得无比爽朗,语气也不似先前充满威胁的语气,忽然有些困惑。
她并未有所放松,也不说话,屏气凝神地看着对方,以防她忽然出击。
母树笑得更欢了,树干上的大嘴夸张地打开。
好半晌她才笑够,喘着气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娃儿。”
她晃了晃旁侧的枝干,仿佛人们摆手的姿势。
“你只消告诉我,你想要移魂的对象是谁,是何身份,因何移魂便可。”
姜迎倍感疑惑:“前辈因何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母树哈哈大笑,“我方才不过只是测试你罢了。许多前来寻找移魂木的修士,均是邪修,我看看你这姑娘究竟是不是他们那一卦。”
姜迎沉默片刻,又问:“那前辈有答案了么?”
“你年纪不大,但眼神充满坚定,亦无邪气,我想你与邪修终究有些差别。但移魂到底关系重大,所以你若想顺利离开此地,你最好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否则移魂木照样无法给你。”
“”姜迎眼睛一亮:“前辈愿意给我移魂木?”
“吾辈灵植不似你们人,缺胳膊少腿便会导致行动不便。吾辈少一两根枝条,并无大碍,再长回来便是了。”
姜迎立马道:“那么不瞒前辈,晚辈想要进行移魂的对象,确实是晚辈的亲人。并且他绝非邪门歪道之辈,乃是正正经经的丹修,并且目前修为也不高,不过才入门的水平罢了,晚辈也不打算为他伤害无辜之人,故而学习了傀儡术,准备将其移入傀儡之中。”
母树道:“也就是说,当真不是你体内那只兔子。”
姜迎摇头:“并非此兔。”
母树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可惜。”
“”姜迎微怔:“可惜?”
“哈,我观那兔绝非普通灵兔,身上灵气颇盛,与吾辈亦有非凡的亲近力,我还以为你想将它移入兔身,让她能够自你身体离开,自由活动。”
这时药宝终于忍不住了,透过姜迎的身体往外喊:“我能够凝聚实体,我并不需要其他兔身!”
“哦?”母树对她笑道:“你竟会凝聚术法,看来你的经历同样不简单。”
药宝骄傲道:“那是自然!本宝可是高级的药灵兔!”
“哈哈哈。”母树大笑三声,“好,好。”
再又将目光放回姜迎身上:“既然如此,你便将此木取走吧。以你修为与那玉佩之内的魂力,确实难以作乱,你只谨记善恶终有报,莫生邪念,莫害无辜之人便好。”
姜迎没想到到头来,这移魂木又再回到自己手中,并且整个过程如此简单。
但她听闻母树之话,她不禁多嘴再问:“不知前辈能够给予晚辈些许提示。”
“哦?”
她问:“晚辈玉佩内中之灵,乃由晚辈前些日子无意间发现,再次之前其魂力之微弱,连晚辈时时贴身携带也从不曾发觉,不知这是什么原理?”
母树道:“你的玉佩内中渗有移魂木粉,而移魂木正好是魂体最好的栖息之地与藏身之地,你无法感知实属自然。”
姜迎诧异:“玉佩内中竟有移魂木粉?”
“不错。”
“那”姜迎想想又问:“那不知玉佩内中的魂力尚有多少残余?我若将其移出玉佩,放入傀儡,不知他能否支撑此过程?”
“那是完整的生魂,娃儿,你不必忧心,只要保证你自己能够运转整套术法便好。”
姜迎终有答案,惊喜不已,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
也就是说,只要带着移魂木离开此地,只要尹三真人将移魂大法掌握好,她便可以将她父亲的魂魄移出玉佩了!
等等
想到这里,她才猛然想到尹三真人还未与她汇合。
她又抱拳:“恕晚辈再多嘴一问:此番陪伴晚辈前来的,尚有另一位前辈,只是途中晚辈与她走散,迟迟未能汇合,不知”
母树不等她说完便知她的后话:“你说的那位真人,如今仍在浓雾之中。不过她不同于你,她似乎有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