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长卷发慵懒地垂下来，一身红色连衣裙，整个人像是一团耀眼的光。

因为戴着墨镜，所以看不清楚五官，但仅仅是露出来的鼻子和红唇，就可以确定她肯定是个美人！

方太太眼里闪过片刻的惊艳，然后提着保温饭盒急匆匆往病房走去。

方太太这个人，你要说她特别美丽吧，她肯定称不上，可是气质却极是极为不俗，可称得上是一个优雅方有魅力的女性。

不过四年时间，她就变了。她年过五十，身形肥胖，皮肤也不好，每天柴米油盐的更是使得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其淳朴的气质。

女人的气质和美貌，其实很容易在艰难的岁月里被消磨掉。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送饭，你是要饿死我吗？”方靳翻脸，当着病友的面吵架，指着方太太的鼻子骂，打砸身边的东西。

方太太心里委屈，委屈得都快哭了。

“这里是病房，不要打扰别人休息，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小护士制止了一下，出了病房就叹气。

孟溪故作好奇地开口：“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还不是这糟老头子没有公德心。这个老头不止难缠还不讲理。之前还好他是只负责生病的状态，之前来医院都要老婆先把所有手续跑好，他直接去，输完就走，后续出院和医生沟通事宜由他老婆完成，他除了脾气大不尊重人，也没别的毛病。最近病情加重了，说是快要死了，必须住院保命，他精神好像也出了点问题，整个人跟爆竹似的，他老婆给他送饭，拖延了十分钟他就会发火，有时候还动手打人。”

护士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这一家子实在太奇葩了，她忍不住说了又不少话。

“他们有一个女儿，也是同样的病，被他们直接放弃了，去年的时候死了。”

“他们的女儿情况比起这老头算是好的，医生说了如果控制的好，还有十几年好活的。但他们拒绝给女儿治疗，说治不好，浪费钱。”

“听说那女孩子还挺年轻的挺漂亮的，就那样死了，怪可惜的。”

“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垂垂老矣，正常人都知道应该选什么。”

“不过那女人真的挺可怜的，经常被打被骂，一天还要打几份工，我有时候真想劝她强硬点对自己好一点。”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辛苦也好，后悔也罢，都怨不了别人。成年人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容易两个字。”孟溪对方太太生不起半点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方太太看着人畜无害贤良淑德，其实比谁都狠，比谁都自私，除了自己和老公，她谁都不爱。

“小赵，这位女士说的对，你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前有个护士劝了一句，结果被她老公投诉了，后来辞职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

“别看他们可怜，其实就是坏人变老了而已。”

“之前我们这有个村好多人患了癌症你们知道吧。原因就是这老头偷排废水。他还拖欠薪资来着。”

“对了他还是个老赖。欠了别人三千万。借钱去赌输了个精光。”

“本来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就是因为骗了很多老朋友的钱，这才过得这么惨。”

小赵护士脸上的怜悯之色，逐渐消失。

【宿主，真的不抢救一下吗？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如果他活得好好的，那些因为信任他而被他祸害的人岂不是很可怜。我可不是来当救世主的，我是来收报应的。]

孟溪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没有任何动作。

若是常人，也许会虚与委蛇强迫自己屈服寻找线索，亦或与系统合作，慢慢提升自己的实力，再探索系统的本源，以图脱离它。

然而孟溪没有遗憾也没有什么迫切的渴望，她这个人不喜欢吃苦，不喜欢忍辱负重，不喜欢别人扇她巴掌，践踏她的尊严。

如果她选择了妥协，她都能想象得到接下来的场景。

在系统的控制下，她从此踏上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苦情女主之路。

明明知道渣男会抛弃他，孩子会背弃她，父母是利用她，朋友会背后插刀，但他却要在系统的控制下不得不低三下四，拔足狂奔在牺牲自己照亮渣滓的路上。

更令人崩溃的是，每当她有机会一刀、一剑、一枪干掉这些渣滓的时候，系统就会在她脑海里念一大段台词，既然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还会远吗？

一个世界结束，还有下一个世界，也许，在没有挣脱的时候，她就消散了。

这买卖一看就很亏。

孟溪从来不觉得系统会是很无害的东西。

如果系统足够强大，有足够的权限，当宿主不听话时，它就能对宿主施加酷刑，必要时还能暂时掌控宿主的身体，甚至对宿主进行抹杀。

它之所以要和她商量，不过是因为不够强大。

“啪。”

孟溪听到了一声脆响，像是巴掌落到脸上的声音。

然后病房里传来了女人的啼哭声好人求饶声。

病房门开了，露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来。

她长得还可以，只不过女人过得很邋遢，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身上穿得乱糟糟的，指甲里有黑色的泥垢，因为是夏天，身上还有点怪味。

这三年她过得很不好。

孟溪看着曾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方太太扫完了大街去捡垃圾，然后回了家。

眼前是年老失修的单元楼，外表破旧，楼道阴暗，楼灯早就坏掉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水沟的味道，墙壁上全是办证通下水道之类的小广告，整栋楼死寂而安青静。

这楼已经有些年头了，如今住在里头的都是些经济比较拮据的人。

看仇人过得这么不好，她就放心了。

半年后。

【任务目标方甜甜死亡，任务目标方靳死亡。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