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玉藻换了一口粗噶的声音道,“我们是到山寺去请愿的,路过此处,能进来讨碗水喝嘛?”
院子里的女人正在喂鸡,见到两位皮肤粗糙的农妇,瞅着便是庄稼人的模样,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热络地招呼二人进屋。给二人倒上了浓茶,又拿出几个油饼果子招待。
“姐,谁来了?”
“两个过路的姑娘,你快别起,小心受了风。”女人对着里屋高喊,敞亮的声音透过厚厚的棉被帘子穿进去,很快里头便没了动静。
“大姐,谢谢您了。”玉藻豪饮了一口苦到牙根的浓茶,拿袖口抹了抹嘴,玉漓则是吧唧嘴吃着油饼,“看您这样子,像是才生了娃,这就下地干活了?”
“穷苦人家不讲究这些,俺生了十日就下地了,地里活多,待不住啊。这是俺妹子家,她身子骨弱,俺过来照顾她。”女人看着玉漓,“姑娘慢些吃,俺再给你去拿些馒头。”
“论说这生娃,可是真不容易,我娘生我们姐妹就没挨过去。”玉藻说着说着眼眶也是渐渐红起来,“后来来了个道士,说我娘生产时候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不,我大姐也快生了,我们姐妹两个就想着去寺里求菩萨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啊。”
“唉,是呢,这女人生孩子哪有不苦的,俺们娘儿俩,诺,还有我妹子。”女人朝里屋努了努嘴,“生的时候也险些丧命,万幸最后还是生了出来,俺婆婆让俺家男人上山捉了野公鸡,说是生产时阳气最弱,阴气最盛,剁了那公鸡的脑袋把那鸡血绕着房子大一圈就能阻挡妖邪,俺男人一口气抓了一窝九只全给宰了......”
“大姐,你们这地方倒也是邪性得很......”
“可不是吗,前些日子,村里头丢了好些母羊,都说是被狼群叼走的,我看就不像,那母羊恁大个,哪能说叼走就叼走......”正说这话,屋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女人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
“大姐,谢谢你啊,还吃了你的油饼馒头,我们还得接着赶路,这就走了。”玉藻扯了扯玉漓,二人谢了又谢方才走了。
玉藻紧赶着在落日消退之前回到了云来馆,合欢已备好了食盒,眼见着玉藻不来,也是探出窗棂,左顾右盼,见玉藻来了十分欢喜,侍候她换了衣衫便匆匆下楼,轿夫早已停在一侧。
到府衙时,已近掌灯时分,天色愈发暗沉,两个官差在门外逡巡,玉藻由着合欢搀扶下了轿子,官差还在诧异于女子的端秀和美貌,合欢亮了牌子,二人轻易便进了府衙,小厮谄媚着在前头引路,内室灯火通明,人声透过糊着的窗纸传出来。
“仵作今日再报,李小香确为心脏破裂,又兼产后大出血而亡,同前面十二人一样。”说话声音很是谦恭,听起来像是方知县。
“实在是太过巧合,必定不会是难产。但又是谁,能在悄无声息间果决人性命,还不留半分痕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传将出来,“这十三人之间并无利害关系,也并无纠葛,三尺巷但凡给她们诊过脉的大夫也已数次问询,十三人日常并无怪病,且皆有孕,那肚子里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杨巡检,你说是不是这江城不干净?”方知县试探着低声问道,“数月前就来过一个道士,说江城将有大祸患,下官当时权当笑谈,如今细想来,莫不是鬼怪索命?”
杨大人嗤之以鼻,轻笑道,“方知县也是叫此事吓糊涂了,世道太平,何来鬼神缪谈?”
“杨兄,你我自小在京畿论孔孟之道,不语怪力事。尔后我被遣往巴蜀,那里却是妖魔横行怪事漫天,我虽从前也并不信鬼神之说,但此番事太过离奇,各中种种,叫人说不清楚。”云翳摩挲着手中的羽毛,“这羽毛实在李小香窗棂上发现的,竟带女人的脂粉味道。”我仔细查看过李小香的衣物,发现数件衣物上都有血点。”
“是的。”方知县接过话茬,“桥东头孙家妾室酷爱白衣白裙,仵作发现她家中衣物数件皆有血点,据她的丫鬟说,小妾素来整洁,这些血点并不知从何而来,却无法洗净,衣物便收在柜中不再穿着,自那时仵作便有个心眼,据说皆有发现血点,只是并无甚大关联,便未十分上心。”
咚咚咚,小厮轻轻扣门,“璟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