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澄万景,千里月明,星辰失色,清辉泽泻,李文叡和李文瞾同坐在水榭中,前边坐着太后,琪妃相伴其旁。四面水光粼粼,满目华灯,桂花飘香。
雕玉食盘均已撤下,奴才立于一边,太后握着琪妃的手,眉目和善:“瑶儿,你怎的不回去?今年不同往日,各妃子均已回去团聚,你又……”
“表姑,家里有哥哥和嫂子陪着爹娘。”琪妃垂眉道。
“哎,孩子,有心了。”太后轻叹,又看向李文叡沉默不语的样子,摇摇头,又道:“瞾儿,这些兄弟里也只有你没有娶亲了。”
“咳。”正在喝茶的李文瞾猛地一呛,连放下杯子道:“娘,我,我不急。”
“折算起来,也只有两年就及冠了吧。”太后眼眸灼灼,缓缓道。
“娘,你就随阿瞾去吧。到时实在没遇上,随便给他许一个便是。”李文叡挑眉。李文瞾听着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李文叡,话抵在喉咙里转了半天都没出来,“皇兄,你,你……”
“叡儿,你还说,都在位十年余了,一儿半女都没有!”太后皱眉,又默默看向琪妃,“哎,你们要努力啊。”
“咳咳咳咳。”李文叡眼光躲闪,偏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罢了罢了,”太后摆手,内心长叹一口气,“我老了,也管不动你们了。今晚月色正好,街头定是热闹非凡,我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了。”说着慢慢起身,李文叡赶忙上前扶住太后的身子,太后停了一下,望向他们道:“有嬷嬷送我回去,你们三个就去街上玩玩吧。别耽误了大好日子。”说着将手搭在了嬷嬷手上,慢慢走了。
李文叡垂下落空的手,与李文瞾懵然相视,看向一边的琪妃,拂了一下衣袖,道:“走吧,我们换上便服出去。”
月色苏然,秋色平分,银光碎落满地,萧兮半靠在隐隐约约叶子交叠的木兰树上,手里拿着挽风送予他的云糕慢慢吃着,眼光空远,似乎跟着漫野的月华走了。
忽而一道白影闪过,谁?萧兮惊得直起身子,向下看去,只见国师一袭白衣背手而立,四周飘飘渺渺,萧兮眉头轻挑,心里甚觉骇人。
“呃,师祖?你如何来了?”萧兮跳下身来,垂手直立,面容不解。
“呵,小子,这地方原是我建立的。怎的不能来?”说着国师蹲下身子,手在木兰树底下摸索着,光芒一闪,手中拎着一个酒坛,香飘四溢,返身落到石座上,“过来陪我喝一杯。”
萧兮眼光闪烁,慢慢地坐在了对面。
“没想到,我以前埋的这桂花酿还在这。”国师打开酒坛,手一挥,石桌上出现了两只白玉盏,他慢慢斟着,一边轻声感叹:“没想到,我能再次踏足这里。”又轻笑一声,将满酒的白玉盏递于萧兮,“没想到,还能遇到浮生谷人。”
“咳,谢谢师祖。”萧兮接过白玉盏,看着月光沉在酒酿中,满目光华,醇香扑鼻,慢慢浅尝了一口,满口生香。
“我以前创立浮生谷也只是一时兴起,”国师摩挲着白玉盏,望向空穹:“这人类啊,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是这世上最最坚韧的。呲——”国师嘴唇微勾轻笑道:“浮生谷,当初我随便定的只传一人,居然也留下来了。”国师眼眸含笑,眼角却似乎挂着晶莹,萧兮挑眉看着他悲时伤怀,眼眸光华流转,默不作声。
国师将盏中酒一饮而尽,抽出自己沉浸于记忆的思绪,偏头问道:“你小子怎的没和那小狐狸一起?”
小狐狸?萧兮皱眉道:“风儿今日回去与爹娘相聚了。”
“哦,是啊。”国师低头轻叹了一声,“也是。”又抬头看向无穷无尽的星河,喃喃道:“那天宫,我也许久没回了。”
“天宫?”萧兮不解,随着国师的飘忽的视线向空中瞧去,满目的月华与星光交相辉映,整个世界都沉在一片苏然荧火中,心情也随着这月色沉下去,不见踪影。
“小子,你为何不去那热闹的街市?呆在这作甚?”国师撇了一眼萧兮落寞的神情:“听闻今晚街头灯烛华灿,各人出游。想必那只小狐狸可是坐不住,定会出来尝尝热闹的……”
风儿?!也会出来?萧兮心头一亮,面色焕发,还未等国师说完便轻轻向国师鞠了一躬:“师祖,我就先去了。您慢慢喝……”说着心里一动,便消失了踪影。
哎?国师话还未说完,看着萧兮瞬间消失呢身影,噤声咋舌,转而长长叹了口气:“哎!这小子。真是……”手一挥,身形便来到了屋顶,国师坐在屋顶,一手拿着白玉盏,里面的桂花酒不断地从盏中涌出。四周寂静无声,清风微拂,他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夜空,心思飘远,想到各处灯明,唯此地荒凉,国师抿了一口桂花酿,心想,该回去了。阿愿,等这小狐狸长大了,我也该回天宫复命了……
月满冰轮,繁星缀天,灯绕曲河,人们婆娑于市。挽风携锦绣、冬蕊两丫头慢慢走在路上,眼眸里流着星光,光彩夺目。
正走着,周围的人均向挽风点头致意,笑容满面,有的还熟稔道:“是唐大人!”挽风心头猛跳,面上微笑点头,脸都快笑僵成一块冰了。
“这怎回事?”挽风偏头小声问丫鬟。
“公子,是因为你上次帮忙解决了旱灾,他们都……”锦绣小声附耳道。
挽风默然点头,心里沉思,不妙了,风头太盛,恐对爹爹不利啊。看来,以后得低调行事。又扬起脸,指着那一方摆满玩偶的商铺,眯眼开心道:“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