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文生恨恨看了看高玉琪,正使与他不是一条心,虽然表态拒绝李泰的要求,但措辞绵软半推半就,与他一口回绝的强硬态度相去甚远。
李泰奸猾似鬼,如此岂不是暗示李泰各个击破?
又或者二人狼狈为奸,已经背着自己协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李泰话语决绝,态度比自己更加强硬三分,泉文生只得俯首拜道:“殿下,五十里不设防,高句丽、大唐边界相接四百余里,方圆便是两万里!
方圆两万里土地要高句丽拱手相让,这小使万死也难从命!
大唐,上国也,高句丽,下邦之臣。
殿下如此恃强凌弱瓜剖下邦,就不怕吐蕃、西域、突厥、薛延陀各族惊惧吗?”
方圆两万里就是一万多平方公里,这个数字高句丽的确肉痛。
李泰冷笑道:“辽东苦寒之地,慢说方圆两万里,便是方圆十万里,我大唐得之何益?
这五十里不设防地带,既是处罚高句丽和靺鞨狼子野心,也是为了防止大唐在对付薛延陀的时候,被高句丽、靺鞨背后捅刀子。
大唐的条件已经开出,应还是不应,全凭高句丽一念之间。
数十万唐军刀已出鞘,若高句丽知情识趣,大军自然按照原定计划,放马长城剑指薛延陀!”
他眯起眼睛目露凶光阴恻恻道:“嘿,若是高句丽不从,便是证明高句丽对大唐包藏祸心!
这几十万大军说不得只能先收拾了高句丽,如此方能确保无后顾之忧!”
这话半真半假,东突厥被大唐干掉以后,薛延陀趁势崛起,其大可汗夷男膨胀得不行,在漠北兴风作浪挑衅不断。
唐朝君臣的暴脾气哪里能惯他这毛病,老李果断出手,在去年命李勣统帅大军,联合东突厥阿史那思摩暴揍夷男。
战事以薛延陀求和作罢,不过薛延陀虽败其根基仍在,依然是漠北不容忽视的强悍力量,对大唐的威胁直令老李芒刺在背。
如今漠北局势暂时平静,薛延陀在舔舐伤口,复立的东突厥瑟瑟发抖,大唐整军经武伺机给夷男来一记狠的。
都是在大唐北方混,高句丽自然清楚长城以北的国际局势,如果高句丽对大唐挑衅太甚,逼得唐军调转枪口,那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泉文生激愤之色稍去,转而凄惶哀求道:“殿下明鉴,方圆万里不设防如此大事,外臣做不得主,须得国主和莫离支商定后才能答复。”
李泰不耐烦道:“作不了主就不要做主,大唐行事何时轮到高句丽置喙?!
孤再强调一遍,你们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以后若无回复大唐就会发兵辽东!
记住,这是大唐的最后通牒而不是与你们商量!
鸿胪寺,送客!”
鸿胪寺卿面色肃然相送所有使节离开大殿,泉文生和高玉琪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宣政殿。
勿吉长兴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泰,又畏惧地看着泉文生背影,终是一言不发紧随而去。
使节离去之后,李世民留下了长孙无忌、魏征、三李、张俭、程咬金,几人继续商讨后续事宜。
李世民长叹道:“青雀儿,你今日的表现活脱脱便是市井恶棍,哪里有半分大唐亲王的样子。
好好的邦交大事,硬是让你生吞活剥形同盗匪。
朕若非事前答应了你一切听凭你操使,断不能容你如此肆意胡为!”
老李虽然霸气侧漏,可纵观他的一生,在对外事宜上,无论是外交还是征讨蛮夷,从未无端发难主动挑衅他国。
为了大唐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算计藩属之事,老李和大唐君臣从来不屑为之。
这就是典型的中国传统防守反击外交理念,凡事必定讲究师出有名有礼有节,将天朝上国的颜面看得比利益更重。
至于唐朝之后异族虐我千百遍,我待异族如初恋的所谓外交,说句寒掺话,那已经不成其为外交!
李泰正色道:“父皇此言差矣,外使邦交之事,便是国家综合国力的全面博弈。
如果能够不损一兵一卒获得巨大的国家利益,儿臣哪怕是生吞活剥、敲诈抢劫,担上千古骂名又如何?
圣贤有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是能让百姓少受一些刀兵之苦,将士能够少一些埋骨他乡的惨剧,儿臣被千夫所指亦是心甘情愿!”
这一番话让李世民君臣陷入了沉默,每一个王朝的开国君臣,因为经历过天下大乱,见识过民众苦不堪言无路可走,最终揭竿而起对王朝统治带来的伤害,或多或少会具有亲民悯民的思想。
李泰自私毫无国际道义的外交观点,在冲击老李等人外交观念的同时,众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与国有益的方略。
张俭是第一次私下里与李泰共商国是,对李泰的作风尚未适应,叹道:“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咱们这群老骨头死人堆里滚打几十年,却没有秦王殿下看得透彻,着相了。
不错,若是我大唐将士不死人、百姓不必负担沉重的徭役,就能让异族臣服而获得巨大利益,臣也愿意为了大唐做一个坑蒙拐骗的恶棍!
不过,老夫实在想不起来哪一位圣贤说过如此悲天悯人之言,还请殿下不吝赐教,否则老夫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瘟神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在场之人都明白李泰再过两日将迁封秦王,是以私下皆以秦王相称。
“哈哈谁说的不重要,张公有这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便是大唐生民之福。”
李泰擦了擦汗,元朝的话你们当然没有听过。
李勣道:“秦王,今日之事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邪劲儿,老夫咋就觉着你早就布好了口袋,就等着高句丽和靺鞨人往里钻
这里没有异族,你能不能交个底,让咱们这群老头子吃一颗定心丸踏实一些?”
李世民笑道:“楙功说得不错,这里只有大唐君臣,如今盖子已经掀开,你就给大家说一说你这只小狐狸的谋划吧。”
李泰也笑道:“此事父皇和程公也清楚,还是您和程公来说吧。”
“要不知节你来说?”李世民不接李泰的茬,点了程咬金的将。
程咬金今天一反常态,嘴巴牢牢缝死一言不发。
这会儿连连摇头道:“陛下说笑了,此事乃秦王殿下一力谋划,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闹出笑话未免不美。
秦王你就受些累给大家伙儿说道明白吧,老夫对你后头的谋算也是心痒痒得厉害。”
李泰笑着摇摇头看着程咬金,老货心里头明镜似的,平日里插科打诨与自己和老李打成一片,关键时刻不抢风头甘做背景。
闹呢,皇帝给儿子搭好戏台子显摆,自己若是不知死活抢秦王风头,回头皇帝的小鞋起码一年管够。
这货能够活到年近八十寿终正寝,临死还能挂帅出征手握重兵,绝对不是偶然。
收起心思,李泰道:“各位叔父,此事泰的确谋划已久。
自昆仑居一战之后,泰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高句丽,这固然是泉文生与泰之私仇,究其根本却是咱们面临一个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
此话怎讲?
青雀你也明白大唐的主要对手是薛延陀,高句丽那边暂时顾不过来,老夫可不认为现在是灭掉高句丽的好时机。”
长孙无忌对李泰与程咬金谋划一场灭国之战,而他这个舅舅毫不知情,只参与了后半场无足轻重的角色颇有不满。
他这话虽是实情,却不无泼李泰和程咬金冷水之意。
李泰心知肚明,笑道:“舅舅所言有理,泰当日亦是如此作想。
泉文生暗算于我,泰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狂怒之余,碍于对方使节身份只能从长谋划。
而后我找到程公探听消息,程公乃幽州都督,对辽东之事知之甚详。
全力以赴后,咱们将高句丽人的底细摸了个干净,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不查不要紧,咱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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