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一脸懵逼,一年时间一处要超过百骑司,师父,您老人家一身酒气这话确定不是梦话?
“师尊容禀,百骑情报收集独步天下,守约若是拍着胸脯一口答应您,上嘴唇碰下嘴唇容易,可那是欺师之言,守约不敢为也!”
“这话靠谱,你若一口应下我心里反倒没了底。
不要担心,既然我提出了要求,自然有办法让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步到位,眼下这般又聋又瞎的日子我受够了。”
李泰想起李承乾的变化便如芒刺在背,对于一处的期望自然无限拔高。
他给裴行俭提出的目标看似天方夜谭,却非心血来潮信口开河。
论起封建王朝谍报机构可谓源远流长,割据政权不算,各大王朝可谓仙过海各显神通。
汉有绣衣直指,宋有皇城司,清有粘杆处,大唐由于门阀政治的原因谍报能力反而在历代最弱。
李世民的百骑具有一定的特务机构性质,后期却被发展成军事部门,大唐负责侦缉逮捕的是不良人,性质类似于后世的捕快和刑警。
真正集封建时代特务机关大成者是明朝的厂卫机构,锦衣卫、东厂两家百年老店令朝野上下闻风丧胆,名声更臭的西厂和内行厂凶悍尤在两家老店之上。
李泰也不啰嗦,直接将锦衣卫的机构设置和运转机制一一道来,半个时辰后裴行俭已经汗流浃背,一处一旦按照锦衣卫的职能运行,其凶悍和阴毒将远超汉之绣衣直指!
师尊苦心孤诣打造的一处,将会形同暗夜幽灵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各大世家毫无疑问将会受到一处的巨大威胁。
和一处相比百骑将不值一提,对长安高门的监控一旦泄露风声,陛下第一个饶不了师尊!
……
裴行俭听得心惊肉跳,李泰也说得口干舌燥,末了他殷殷叮嘱道:“……所以了,一处的情报来源精要在于英雄不问出身,精心培养谍报骨干必不可少,更重要的却是发展第一线的天然谍报人员。
小商小贩、和尚道士,敌国将领、后宫妃嫔,目标对象的妻妾家仆,乃至于出使异国的使臣,尽可为我所用!
谍报工作门户之别、贵贱之分乃是第一大忌,切记!”
裴行俭……
他出身河东裴氏,乃是名门中的名门世家中的世家,对特务机构有着天然的恐惧和抵触。
一处若是单纯对付异族他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师尊的意思要将长安一道纳入一处职能范围,这……
待李泰将锦衣卫特务工作的精髓道尽后,裴行俭擦着冷汗道:“师尊,一处照您的办法设置和运行,在对付异族和敌国的地下之战中必将无往而不利!
可……
守约有一言不吐不快,请师尊勿厌繁复!”
李泰面无表情道:“讲来!”
沉默了半晌,裴行俭整理了思路和语言,然后心一横道:“大唐如今圣天子临朝,海晏河清天下大治,内外莫不称颂天子圣明。
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一家独大已历数百年,汉末之时儒学崩坏犬儒盛行,至两晋南北朝时天下已然人心无所归附,以致士大夫清谈盛行国是一落千丈,汉家天下迎来了两百年至暗时刻。
大唐一统六合以后锐意进取博纳众家之长,当今之世煌煌气象儒释道并举,这才有了万众归心四方开拓的大唐!”
说到此处裴行俭语气变得激动,亢声道:“现在师尊要一处效仿汉武绣衣直指,行监察、暗控的鬼蜮伎俩,恕守约直言,此举虽能收一时之效,长久以往却是遗祸无穷!
一处若于长安城满布暗谍,对士农工商各色人等行监察之事秘而不宣,久而久之暗谍必定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师尊虽然以此可以掌握对手一举一动,但后果委实可怖,世家门阀人人自危必然反制,陛下也会警觉不安进而制裁师尊……”
裴行俭一头跪下,泣道:“守约万死进言,师尊万万不可因一时挫折而自绝于天下!”
李泰长叹一气,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有想到裴行俭对特务政治如此厌恶。
此前师徒俩简略讨论过一处对外情报收集的职能,裴行俭欣然领命。
现在李泰决心内外同步,在搜集异族情报的同时加强对长安城的掌控,第一个断然反对者竟是心头肉裴行俭。
师徒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凭心而论,裴行俭的话并非全然出于维护世家的本能,关于李世民反应的论断也不无道理,特务政治的后果李泰比他清楚。
可眼下形势所逼李泰骑虎难下,如果不能趁着外交部设立的机会掺沙子,以后再要建立一套对内的情报系统动作会更加明显,朝臣和李世民的反应会更加强烈。
半柱香功夫后二人情绪渐趋平复,李泰扶起了裴行俭语重心长道:“你的顾虑我怎会不知,世家的反应暂且不论,单说父皇那边一旦知晓我暗行监察高官重臣,后果如何可以预料,一着不慎我便会落得太子一般发落太庙的下场。
我也想安安静静啥事不做等着大哥犯浑然后平安落地,可现在形势有变我已经没有了选择,单说东宫一众太子师逼宫和张玄素入太庙一事,太子必定有高人指点。
就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人是谁、能力如何、动机何在,咱们一无所知,一次两次我能侥幸躲过他的谋算,三次四次呢?
总不能每一回都期望老天爷站在我这边吧!”
裴行俭面色黯然,师尊危机太甚,已经铁了心要将一处打造成为大唐的绣衣直指。
他理解师尊的苦心和无奈,可他也有自己的德操和世家子弟的高洁,依旧坚持道:“守约所虑者,覆水难收!
咱们一旦开了暗谍行走长安的口子,日后一处会膨胀到何等地步难以想象。
何况长安乃天子脚下,咱们又如何避过百骑的暗线?
萧正瑜能力不俗,一处在长安活动我没有信心避过他的耳目……”
避不过百骑则万事皆休,以老李的脾气一旦察觉李泰的小动作,即便知晓其矛头对准的是太子,盛怒之下将李泰发落太庙都是轻的,一个不好让李泰出局也不是不可能。
李泰叉腰想了想,冷静道:“你说得很好,这个问题咱们必须未雨绸缪。
这样,一处暗谍行走长安之事咱们定下两个原则。
第一,一处在长安的监察暗控对象,仅限于东宫重要人物。
第二,既然注定避不过百骑耳目,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单独成立一个监控长安各国使节和反间谍的机构。
大唐君临天下,咱们想着给异族上眼药,异族何尝不是将长安当做情报收集的中心,泉文生事件证明长安已经成为异族谍报活动的重灾区。
借着反谍的旗号,咱们的人在长安就能名正言顺的活动,父皇一定会乐见其成。
至于反谍之余顺带监控几个东宫刺头,我想这事对守约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不会告诉我连这点暗度陈仓的小事也做不到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裴行俭懵逼地看着李泰,他好容易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难题希望师尊知难而退,人家反手化解于无形,合着您是铁了心要用特务手段对付东宫……
李泰的计划无懈可击,裴行俭再没有理由反对,半晌后艰难地张口道:“这事儿太过突然,师尊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缓一缓?”
“没问题,你要想静静、婷婷、雯雯我都可以理解。
这两天你就安心整理思路,咱们师徒以后是直上九霄还是坠落十层地狱,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裴行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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