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热闹。

一些喜悦的叫喊声传入老教授的耳朵之中，但他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脸上没有丝毫的轻松神色。

看到很多人这样，他不得不提醒道：“距离成功还早着呢，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裂纹，但焊缝里面是否有裂纹，是否焊透，是否有其他的一些问题，一切还是未知数呢。”

闻言，现场又安静下来。

老教授询问道：“陈厂长，你们应该有专门的检测实验室吧，现在需要检测一下这个试件。”

陈绍华连忙道：“有，我们有专业的检测实验室。”

焊接，在舰船的建造过程之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作为一家有百年历史的军工造船企业，东海船厂确实有这样的实验室。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试件的检测，其中最重要的是力学性能检测，如抗拉性是否符合要求。

一行人出了分段焊接车间，一起去了焊接检测实验室，更多的人则留在这里，等待着消息。

不可能所有的人全部涌向实验室，只去了七、八人而已，包括杨帆在内，陈绍华走在最前面。

此刻，他的心中七上八下。

希望焊接成功，但又害怕焊接失败。

实验室内几名技术员开始忙碌起来，大家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有一些人可能心中已经开始祈祷。

千万不要出问题。

一定要成功！

“砰！！！”

一声巨响，让不少人心中一颤，这是试件的抗拉试验，焊接在一起的两块钢板必须符合力学性能要求，满足一定的抗拉性能。

几名技术员轻轻的摇了摇头，试件没有达到要求。

就算没有宣布结果，很多人已经知道了，神色一黯，尤其是陈绍华，心中失望之极。

杨帆注意到陈绍华的反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种结果，杨帆也是不希望看到。

他和陈绍华一样，也希望焊接成功，彻底的，尽快的解决焊接裂纹的问题，然后尽快开始各分段的焊接。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焊接依旧没有成功。

老教授也是一脸凝重之色，拿着断成两截的试件，认真的看着已经断开的焊缝，眉头微皱，估计在思考问题出在哪里。

“你们都看一看，焊缝表面虽然没有问题，但内部依旧还是存在裂纹，这条裂纹还比较明显。”

闻言，大家都看了看，一些人的脸色有一点难看起来。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实验室，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闷声走着，再次走进了分段焊接车间。

在这里，有不好的人在等着消息。

刚才，他们都在谈论这次焊接的事情，一个个对此充满希望，基本已经判定这次焊接应该是成功的。

故大多数人的心情不错，脸上能看出明显的轻松之色。

看到陈绍华等一行人进来，有一名技术员兴冲冲的迎了过去，满怀希望的，大声的问起来，“陈总，结果怎么样呢？”

这也问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所有的人都想知道，结果怎么样。

到底是合格，还是不合格呢？

面对询问，陈绍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终于，大家都注意到陈绍华的神色，又看了看其他从实验室回来的人，顿时，一颗颗心沉了下去。

不用问，只要看神色就知道，结果肯定不理想。

原本喜悦轻松的气氛迅速消散，代之而起的是那种凝重、压抑和沮丧。

面对失败是痛苦的。

绝对不好受。

看到大家这样，杨帆安慰道：“大家别失望，我们再试一试，争取下一次成功。”

这样，一些人的心情才好一点点。

第二次焊接又开始了，还是在那位老教授的指导下，还是伍明泽亲自焊接，这一次，又改变了一些焊接参数。

一会儿之后，焊接完成。

试件的表面质量还是不错，肉眼看不出什么缺陷，有一些人高兴起来，不过，很快就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试件送到检测实验室检测发现，还是不合格，依旧存在裂纹，这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士气低沉起来。

整个一天。

基本都在焊接试件，检测试件，再更改焊接方法和参数，再焊接，再检测这样的循环之中度过。

依旧一直没有成功。

陈绍华的心情一点也不好，杨帆也受到了影响，有一点郁闷的回到了东海所，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一点都不想动，连去食堂吃饭的想法都没有。

历史上，052舰的首舰建造出现焊接裂纹，一直弄了很久才解决，这个问题最终是怎么解决的呢？

杨帆搜索着脑海之中的记忆。

如果能想起来，历史上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那目前的焊接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因为可以抄现成的“作业”呀。

可惜，一直未能想起来。

次日，杨帆还是准备去东海船厂看一看，因为目前的焊接裂纹问题可是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杨帆悬着的心也放不下来。

再次到了东海造船厂。

见到陈绍华的时候，杨帆吓了一跳，一夜没有见，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皱纹变深了，花白的头发增多了，原本红润的脸色灰白起来，精神也差了不少。

“陈总......”

本想安慰几句，但看到陈绍华这个样子，实在又不知道说一些什么好。

陈绍华语气低沉的道：“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着焊接裂纹的事情。”

“杨主任，咱们052舰的这个新钢种，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进行焊接，它根本不适合用来建造舰船。”

杨帆愣了愣。

没有想到陈绍华居然有这样的怀疑，真是太吓人了。

连忙解释道：“这个新钢种的优越性是毋庸置疑的，它非常适合于舰船的建造，这个钢种不但耐腐蚀，而且强度高，是我们建造052舰的不二之选。”

“但是.......”陈绍华道，“但是实践证明，它根本不适合焊接，一个不能焊接的钢种，根本不适合用于052舰的建造。”

杨帆安慰道：“它是可以焊接的，目前遇到的焊接裂纹的事情只是暂时的，我坚信，我们最终能解决这个问题。”

解释，并安慰了陈绍华一番之后，杨帆询问道：“专家们都回去了吧。”

“嗯。”

陈绍华道，“有的是昨天晚上走的，有的则是今天早上走的，他们说要回去想一想，查阅一些资料，有了解决办法再过来。”

这样啊。

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别指望专家们帮你解决问题，而052舰的首舰建造又耽搁不起，难怪陈绍华一晚上没有睡着，仿佛一下子老了不少。

“走，我们再去分段制造车间看一看。”杨帆提议道。

焊接问题不解决，分段制造无法进行，很多工作也停滞下来，陈绍华目前手头上的事情不多，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焊接裂纹的事情。

他点一点头道：“可以，那我们去那里再看一看吧。”

不久之后，两人走进了分段制造车间。

和昨天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昨天这里有很多的人，今天呢，人少了很多，显得有一点安静，有一点冷清，偌大的车间内，空空旷旷。

陈绍华低声的道：“分段制造无法进行，车间的工人们没有活可干，有的在家休息，有的在车间的休息室抽烟聊天。”

轻轻的点一点头，杨帆看到了伍明泽和他的徒弟曹平，他们两人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走，我们去伍师傅那边看一看。”杨帆挥手道。

陈绍华、杨帆来到了伍明泽这里。

显然，作为东海造船厂的电焊第一人，伍明泽即使面对这么多次失败，他也一点不灰心，心中一点都不服气。

一直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攻克焊接裂纹这个难关。

他和他的徒弟暂时没有进行试件的焊接，而是摆弄一个东西，那是焊接用的衬垫。

我们都知道，两块钢板拼在一起进行焊接的时候，一般都会在下面垫一块金属衬垫。

在东海船厂，在焊接工艺中两块钢板之间的背面一般也都要放置焊接衬垫，以确保焊接到位，焊缝平整，

这次的试件焊接也不列外，一样垫了金属衬垫。

陈绍华有点不解的询问道：“老伍，你在摆弄这个东西干什么，就是一个焊接衬垫而已，有什么好摆弄的。”

伍明泽回答道：“焊条、焊丝，焊接方法和参数都没有问题，我一直在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否和这个小小的衬垫有关系呢？”

“这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他不会影响焊接。”陈绍华笃定的道。

也是。

这么一个东西，怎么可能影响到焊接裂纹呢？

伍明泽摆弄了一会儿之后，并亲自焊了一个试件，发现依旧还是存在焊缝裂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阵失望。

杨帆呢，若有所思。

好像记起了一些什么，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原地愣了很久，看着这个毫不起眼的衬垫发呆。

直到伍明泽焊完一个试件，在那里摇头叹气，杨帆才回过神来，一扫之前的郁闷和心情低落，连两眼都几乎放光。

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来了！

杨帆几乎高兴得想跳起来，想大声的喊起来，只是控制住了自己无边的喜悦，只是在脸上浮现出高兴之色，两眼之中难掩激动之色而已。

无意之中注意到杨帆的反应，陈绍华微微吓了一跳，连忙道：“杨主任，你怎么了，没事吧。”

此刻，陈少华不解！

我们的杨主任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仿佛中了大奖一样，这么的高兴！

不会是精神出了问题吧。

如果知道陈绍华这么想，杨帆肯定会笑着反驳，老陈，你才精神出了问题了，你才神经病呢。

杨帆为什么一下子这么高兴呢？

那是因为终于想起来，记得有一次和负责052舰建造的一名老技术员聊天，恰恰聊到了焊接裂纹的事情。

那名老技术员已经七十多岁，早就退休，也是在一次闲聊着无意聊起052型使用的新型钢种在试焊时总有开裂现象。

聊了一番之后，还笑着说，谁也没有想到，问题居然出在毫不起眼的衬垫上面。

终于想起问题所在，难怪杨帆这么高兴，连眼神之中都难掩激动之色。

“陈总，我想，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什么！

陈绍华呆呆的看着杨帆！

伍明泽师徒也是一样，齐齐的看着杨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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