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士兵见平日里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公子尨玩起水来,痴呆状宛若婴儿,都忍住不笑。二老爷痛心疾首,道:“可怎么办啊。”
君安使者帮着出主意:“要不你问问他现在在干什么,在找什么,看到了些什么?听说着了魔的人都能开启阴阳眼,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二老爷赶紧问:“儿子啊,你喜欢玩水就罢了,可不可以告诉爹爹,你在找什么呀?”
公子尨做梦呓状,抬头看着二老爷,那眼神明显已经认不出亲生父亲了:“是是是尸尸尸”
二老爷心痛道:“儿啊,你在说什么?”
公子尨把手插进细软的沙滩中,海水没过半截衣袖:“找神尸海娘娘她会开启结界请来、请来”
“你说什么?”二老爷十分不解,见儿子左掏右掏找不到,干脆喊人来帮忙,“你们几个,赶紧去看看,那儿的沙子里有什么。都给我挖出来。”
“不准过来!”公子尨拔出刀来胡乱挥舞,大喊着逼退府兵们,“不能过来,不能过来,不能看,你们都不能看。”
二老爷连忙拦住士兵们:“你们都别过去,别往前走啦。儿啊,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怎么就失心疯了?为父看着你这般模样,实在痛心啊!”
公子尨继续跪着翻沙子,忽然颓废到嚎啕大哭:“我、我找不到啊!”
“究竟在找什么?”这下子,二老爷忍不住了,他径直走上前去,开始亲自翻找。夜间没有阳光,海水触碰上去是极凉的,每每掏上来一把沙子,都会被退去的海水给带走,二老爷翻了半天,除了细沙什么都没摸到。
“啊!”公子尨忽然从沙砾中提起来个什么东西,“找到了!”
二老爷立刻命人打了灯笼照明。
原来是一只怪异的死鸟。
“神神尸”
今夜发生的诡异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公子尨着魔一般从海滩沙子里掏出来只死鸟,更让众人暗暗吸口凉气,多加了一层疑云。
“儿子啊,”二老爷努力压抑下去不安的心情,企图将那死鸟夺过来扔得远远,“这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养鸟,为父马上给你找来百鸟养着,专门挑选些长得漂亮又会唱歌的,好不好?”然后趁着公子尨盯准死鸟的空隙,从他手里抢夺过来,赶紧交给下人处理掉。
就在二老爷的手触碰到那死鸟尸体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异样。
这居然是一只
公子尨一跃而起,重新夺回来死鸟,不惜冲撞了老父亲:“不准碰!还回来!”
二老爷被他撞倒在地,府兵赶紧去搀扶。只见公子尨重新拿着宝贝,竟抱着那死鸟哭了起来。这一哭可不要紧,死鸟僵硬的身体溅上了他的眼泪,羽毛立即脱离躯体,而皮肉也瞬时化作灰烬,只剩了一个苍白瘦削的骨骼,而那骨骼的形状更显示出了怪异。
“这是”数名府兵都看到了。
“这真见了鬼啊!”二老爷遮住眼睛不敢去看那骨骼,不顾一切拉起儿子,使劲儿拍着他的脸,“尨儿,醒醒。”
这几巴掌打得也着实用力了,公子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中紧紧捧着的鸟骨也就骼掉进了海中,遇水即化作一条紫色的鱼儿,呲溜一声潜入不被人发现的深深海底。
“儿子,你终于清醒啦!刚才是怎么了?什么鬼附到你身上了?”
公子尨茫然道:“哎呀父亲,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个怪物。长得也太奇怪了些。”
二老爷沉住气,哄他:“哪儿有什么怪物,根本就是你失心疯了。”
“不对,不对,你们都看见了没?那东西,那东西长得长得”
府兵们唯唯诺诺,在二老爷的高威下不敢发声。
“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东西,父亲、父亲你也见过!”公子尨忽然抱着脑袋大叫起来。
“尨儿,你别胡说。来人啊,公子尨夜里受了凉精神失常,赶紧送他回去就医。”
公子尨打走想要架住他的府兵们,张口指着风临使者:“不正是使者大人送来的箱子里面那一幅画上面画着的怪物吗?非鱼非鸟的怪物!就是我刚才看到的呀。”
使者莫名其妙:“什么画?”
“尨儿不要胡说了。”二老爷脸色一沉,庆幸御官并不在场,不然听到使者深夜造访府邸送来黄金万两和画作,定要生疑心的。
君安使者怎会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其实也是因为御官大人被金乌神使者带走,方才敢回应,他转念一想,奉上黄金万两这件事情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秦公子就在面前,他回去转嘴告诉了御官大人,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使者观察挚儿的脸色神态,发现他只关注被金乌神使者卷走了的百灵夫人,基本上没注意到。
二老爷拉着使者站到一边,命士兵们退下后,只剩两人私下交谈。正好使者也满腹疑问,先开口:“你们说箱子里有什么画幅?”
没料到居然首先被反问的二老爷一愣,立刻说:“使者大人亲自送来黄金万两,以示君安城主对我和尨儿的支持。难道您不知道箱子里放着一幅画?”
“不对呀,箱子里有万两黄金,您难道没收到?”
“黄金当然收到了。可除此之外,还有一副画。”
“怎么可能有画?”使者听了个一头雾水,连连摇头,“箱子是我亲自监督封了口,绝对没有。如果城主要送给二老爷画作,又怎会胡乱塞进箱子里,那不是容易破坏么。总得规规矩矩卷好了放进盒子里,才能送上门去。”
二老爷看着疯疯癫癫的儿子,想起那画作上的图案,以及刚才从儿子手里夺过来的小怪物尸体,还有怪物化作白骨的模样,脊背阵阵发凉。
使者不停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尨公子刚才从海里捡起了什么东西?”
二老爷却开始打马虎眼:“尨儿昨晚喝了个大醉,今天吹了冷风,就有些头晕。”此地实在不是交谈的最佳场所,他沉吟片刻,客气道,“我们还是先等待御官大人平安回来。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者大人也幸苦了。”
藏在袖袍中的手渐渐收紧,摸到鸟羽下光滑鱼鳞割破手指的触感,以及随水冲走半鸟半鱼尸骨的模样,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