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便在心里想,原来主人弄丢我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乡。怪不得在梦境里,云驹和百灵鸟一同从阿岭启程。
然后,他并没有陷入苦涩又浪漫的回忆中,而是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等等,小碎,你为什么反复提西泽?是不是跟多拿带进来的箱子、还有百虺入城有关?”
祁北挣扎一下,他的直觉在说,别看百花大会突现危险的百毒虫,这可能只是百虺入城的开场,沙漠狼负责运送的几口箱子迟迟没有下落;离城的这两日,不知道城中还会发生什么危险。而这一切,似乎都以某种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跟金乌神挂了关系。
小碎和老人都用凝重的目光看着祁北,这叫他更加着急想知道自己错过了哪些重要信息。
“小碎刚才告诉我,他在风临城探听到了西极渊的千年尸鬼。”
“千年尸鬼?”这个名字,祁北当然是第一回听说。虽然还从未谋面,只从名字字面,这四个危险的字组合一起,就足以叫人不寒而栗。
“千年尸鬼是什么?”
小碎双腿灌了铅、身子沉沉,嘴黏了树胶、唇不容易张开,嗓子眼里满是砂石、不好发出声音。
“祁北,”他艰难地说,“其实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
祁北被小碎的正襟危坐吓到,慌忙催他:“你快说,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哪天你跟晓晓街的时候,我偷偷去了多拿府,打听到了不少跟金乌神有关的消息。还有百花大会,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实在有要事在身——你知道吗,多拿打算启用千年尸鬼的召唤阵法,招来百虺入城,我必须去阻止他!”
祁北吸一口凉气:“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没错的。城中屡屡发生怪事,西城门外的食人蚁群,百花大会突然出现百毒虫,还有城里大大小小本不生长在风临的毒物,一切都跟西泽有关。我本想阻止他,可他随身佩戴了一把妖刀,名叫回转刀,实在非常厉害,不仅能查出我的行踪,那刀鞘里肯定还封印着某种特别可怕的怪物!就是西极渊的千年尸鬼!”
若祁北浑身恢复些力气,他定是要拍腿大叫,现在气息虚弱,只能小声叹气:“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多拿。他叫沙漠狼偷运的箱子,嘉扬陷害百灵夫人才带进城来的箱子,果然装了百虺吗?”
“三口铁皮箱子逃不了干系了。”小碎断定的同时神色更加凛然,“我在多拿施法的现场并没有看到箱子。听他手下人说,箱子已经埋入地下了。西极渊的召唤术能够连接并开启箱子释放恶鬼的邪术。多拿布阵跟百毒虫攻击,分明是前后脚的事。”
祁北听着听着,有些不满自己的后知后觉:“这些消息太重要了,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小碎也挺无奈:“我本来想多探听些情况,然后一并跟你说。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没头没尾有一句说一句,说不清楚、乱加乱,我怕你会很着急,咱们更加无从下手。再说百花大会是你表白的好机会,你整日心心念叨,我不想分你的心。我也低估了多拿和西极渊,以为一人就能对付他们,可这个千年尸鬼实在太厉害了!”
祁北抱着头,手指甲抠入头皮中:“小碎啊小碎,为什么隐瞒不说?为什么一个人去冒险?你这样做,真的显得我很傻!你在外面出生入死,我却脑袋进了水搞砸百花大会。我……我……”
小碎想,虽然初心是为了祁北好,可还是思虑欠周全:“我该告诉你的,是我不对啦。”
说书老人连忙插入其中,劝两个逐渐头的人:“祁北,不要责怪小碎了。西极渊本就是个少有人知道的名字。小碎不知这趟水的深浅,才会想一人承担全部。小碎,也的确是你不对。如此重要的事情,不与云驹商量一下擅自行动。该打该罚。”
小碎连忙应道:“主人说得对,全听您的。”
祁北忽然问:“那天看你心情特别不好,是这个原因吗?我就觉着不太对劲,你跟师妹都好好的,为什么吵架呢?”
小碎道歉:“我不该吵你师妹。”
“唉,原来如此啊——”祁北终于明白了缘由。
小碎看向说书老人,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说。
“还有别的事呢。我潜入多拿府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祁北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接受更可怕的情报。
小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
“多拿说,金乌神死在了西极渊。”
“你说什么?!”
受到严重惊吓祁北喷出了刚喝入口中的水,也不顾身体软绵绵没有力气了,震惊让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把抓住小碎的手,夺命连环追问:“你说什么?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不是我听错了?”
“我听多拿说,金乌神早死在了西极渊。”小碎垂下眼睛,暗暗流泪。
“你在闹着玩?不对。不可能吧。”小碎一哭,祁北便知道不是开玩笑,他第一时间看向老主人,老人居然眼神疏远,望着东方阴沉沉的天空连声叹气,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什么时候的事情?金乌神……”祁北咽了下嗓子,恍惚中,明明是自己的嗓子在动,却觉着有另外一个人在说话,“真的,死了?可你们不是让我去找金乌神吗?还让我出海呀,不是一路往东寻找吗?难道我不是云驹吗?咱们不是得穿过海神娘娘的结界,去到东桑岛带回金乌神吗?风临城不是一直都在等待金乌神吗?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
“祁北,你别着急。”小碎见他急火攻心,又开始沉重喘气并严重咳嗽,生怕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毒性再次复发,赶紧给他理顺后背,“我只听了个大概。就是因为不确信多拿所言是真是假,才不敢贸然行事,也就对你暂时隐瞒了。”